沈振宇的五官都挤在一起，“你说的真没错，顾鸿远他就是个小人，本来说只要我到场劝劝你就能拿钱的，可他最后还赖账！你可得帮舅舅讨回公道。”
“你没搞错吧？”林浅抬腿要走。
应该是彻底走投无路了，沈振宇这个人平时最看重面子二字，今天在人来人往的街口，他直接跪下彻底放飞。
沈振宇一把抱住林浅的腿，眼泪鼻涕唾沫一起下来了。
他扯着嗓子干嚎，“别走啊大外甥女，今天你不帮帮舅舅，我真的就没活路了。”
“那你就去死好了？”
林浅懒得跟他玩儿你拉我扯的拽腿游戏，还好今天穿的鞋头还算尖。
她绷直脚尖，对着他肚子的位置猛猛踹了两脚，沈振宇那个小身板受不住，叫出了杀猪般的惨叫，也应声放开了手。
林浅：“放心，就我这两脚，你还不至于骨折。”
沈振宇抱着肚子，疼得头上汗都下来了，声音断断续续。
“就算不考虑我，也要考虑一下……宛清吧，她还在上学，要是被同学知道她有个欠钱不还的爹，要怎么能抬得起头？”
林浅冷笑。
“你从我手里抢遗产的时候，她的面子就已经被你丢尽了，当初她被人堵在厕所里的时候，人家就骂她是小偷的女儿。”
这个称呼让沈振宇明显受到了打击，他目光闪躲。
“这么多年你对宛清的好我都看在眼里，所以……你不会忍心再让她有个进过监狱的爹吧？”
“不用拿我们的姐妹情来绑架我，没用的。”林浅停下脚步，点了根烟，“不过你要是想要钱，我可以给你指个方向。”
“好好、好，你说。”沈振宇一个骨碌爬起来，佝偻着背跑到林浅面前。
林浅把烟雾吐到他的脸上，“当初我妈走的时候到底跟你说了什么？”
“这个嘛……”沈振宇低下头，“就是、就是说让我照顾好你什么的啊。”
“如果你还想从我这里拿到救命钱的话，说真话。”
“就是……她说她……说她……”
林浅踩灭烟头，“走了。”
“我说！我说！”沈振宇拉住林浅，“她说车祸是有人撞上来的，不是因为你爸爸打瞌睡的关系。”
林浅停下脚步，转身看着沈振宇，直勾勾地看着，不发一言。
“我发誓，我听到就只有这些，当初你妈妈她伤得最重，能说出这两句话已经是奇迹了。”
“之前我问了那么多次，为什么不告诉我？”
沈振宇低下头，用手扯着那件看着脏兮兮的衣服，“……虽然我这个人畜生，但我不想你再觉得更辛苦了，那个时候……你已经很难了。”
深冬了，沈振宇还只是穿着一件单薄的毛衫，一阵风吹来，他抱住双肩瑟瑟发抖。
“走吧。”
沈振宇冻得上下牙打磕巴，“去、去哪里？”
“拿钱。”
沈振宇点头哈腰地上了林浅的车，本以为是要银行，可车却停在了京港大学的门口。
“怎么会带我到这里来？”沈振宇东张西望。
车窗都突然被敲响，沈振宇吓了一跳，陆远征的脸出现在眼前。
“我的姑奶奶，我是你的经纪人，又不是跑腿的，怎么什么东西都找我送？”
林浅眯眼假笑：“听大姐的话，不应该吗？”
自从林浅听说陆远征把自己全部收入都拿去供养妹妹，自己还住在出租屋里后，她主动提出修改合同，给陆远征提高了5个点的分成。
结果这个财迷居然三推四挡的到最后才肯签字，林浅上了卫生间回来，发现他一个人在办公室里偷偷哭。
“你干嘛这样对我，感觉好像我大姐又回到我们身边一样……”
林浅一头黑线：“你大姐走的时候好像四十多了？”
“我是在说感觉，感觉嘛……”陆远征眼泪汪汪地抱着林浅，“我会一辈子对你好，以后不管谁挖我，我都赖定你了！”
从陆远征那里拿到了房产证，林浅在沈振宇面前晃了一下。
他上来就要，“我的好外甥女，我就知道这个世界上只有你会心疼舅舅。”
林浅推开他，“着什么急，先等等。”
沈宛清小跑着过来，轻轻敲了敲车窗，声音像是小鸟啄米。
林浅：“快进来，冻着了吧？”
“爸？你怎么也在？”沈宛清疑惑地看着两人，“姐姐，着急找我是什么事？”
林浅把房产证放在了妹妹眼前，没想到沈宛清根本不伸手，“谢谢姐，但是我不需要，我现在已经成年了有手有脚，我会自己努力。”
林浅执意递到她手上，“一家人，互帮互助是应该的。”
沈宛清推开，“那我也不要，这些年学费、生活费、零花钱都是你给我，我已经感觉到欠你很多了。”
沈振宇听到这番话，把头埋得很低。
“我们姐妹不说这个，有就一起花，没有就一起挣，而且这房产证办的时候我本来就写的是你的名字。”
“什么？”沈振宇想要确认，被林浅挡开，“安分点，要不然连这个也拿不到。”
沈宛清看看爸爸无助的样子，又看看林浅，咬着下唇半天才开口。
“姐姐，如果你给我，我肯定会忍不住想要用这个去帮爸爸还债的，所以还是不要吧。”
“没关系。”林浅把房产证塞到她手里，“这是我送给你的东西，你想不想要用，想要怎么用，都随你。”
沈宛清眼睛湿漉漉的，“……我可以吗？毕竟爸爸他之前对你做过那么过分的事。”
“但你选择跟我站在一起，这就够了。”林浅抚去妹妹的眼泪，“我们的确斩不断血缘关系，但我们可以决定这段关系对自己来说的重要性，以及关系由谁来掌控。”
两个人下了车，见女儿把房产证拿到了手，沈振宇又跟之前一样原形毕露，还没走出两步去，就对着沈宛清吆三喝四。
“你个死丫头，赶紧把房产证拿过来，我有急用。”
沈宛清紧紧地抱着姐姐馈赠的礼物，第一次冲着爸爸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