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快升到头顶的时候,巷子口出现了一队浩浩荡荡的车马朝着这边过来。
直到走到近前众人才看清楚最前面骑在高头大马上的那位,一身绯红色官袍显得矜贵又威严,不是南平伯又是谁?
视线越过南平伯身后同样骑在马上的护卫,就看到后面排列整齐的一溜十几辆马车,这是怎么回事?
就在邻居们窃窃私语时,这行人已经在苏宅门口停下,南平伯翻身下马后管家急忙迎上前去。
“禀伯爷,一切都已经安排好了,就等着伯爷您的吩咐。”
南平伯点点头看向马车,就见一个身着宫里内侍服饰的宦官在车夫搀扶下下了马车。
南平伯上前拱手道:“今日有劳公公就在这大门口宣旨吧。”
宣旨公公特有的尖细嗓音响起,声音足以让四周围观的人群听得清清楚:
“伯爷有礼了,圣旨是伯爷亲自跟陛下求来的,在哪儿宣旨,咱家既跟着伯爷过来自然也是听伯爷的。”
围观的人群顿时一片吸气声。
竟是来宣读圣旨的?
只是这圣旨是颁给谁的,是好事还是坏事?
就在人群低声议论纷纷的时候,苏澄娘在一堆婆子丫头的簇拥下款款走了出来。
只见她一身云锦绣螺纹的盛装,头上带着一柄赤金镶翠玉的华胜,在阳光下闪耀着夺目的碎芒,眉宇间透着淡然与从容,一张粉脸似乎比平日更加明艳耐看,丝毫没有人们想象中的心虚或憔悴。
她一出现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连那宣旨的公公也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苏澄娘缓缓走到南平伯身旁微微福身行礼,动作行云流水说不出的端庄养眼。南平伯跟她小声说了几句,随后转头看向宣旨公公,示意可以开始了。
两人携手跪下,身后的随从、下人们紧跟着跪了一地。
这可是圣旨谁敢站着听?就连一旁看热闹的邻居也都不敢再发出喧哗,跪下来也要听听这圣旨是什么内容。
见周围安静下来宣旨公公满意地轻咳一声,拿起手里的圣旨展开,尖细的嗓音再次响起,一字一句开始宣读上面的内容。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朕闻坤德含章,内则垂范;柔嘉维则,淑慎其仪,兹查苏氏澄娘,名门淑媛,阀阅令仪……今特彰其贤,锡兹恩命,晋封苏氏为二品诰命夫人,赐霞帔金章,许凤冠朱绶。望尔益修懿行,丕振家声,以副朝廷旌表之至意。钦此!
周围的人群屏息凝神,生怕错过一个字。
直到苏澄娘伸手接过圣旨跟着南平伯站起来,所有人才反应过来,这竟是封苏澄娘为二品诰命夫人的圣旨。
顿时一个个都惊掉了下巴。
这是怎么回事?不是说这女人是外室么?甚至还有人相信那些更不堪的传言,可是到头来人家竟是南平伯的正室妻子,如今众目睽睽之下还成了圣上亲封的诰命夫人。
真是打脸来得太快。
很多人望着眼前风姿卓绝的女人,脸上露出了尴尬和小心翼翼。
南平伯满意地欣赏了一圈周围人的神色,这才和颜悦色上前对宣旨公公客气地道:
“有劳公公了,请进里面喝杯茶歇息片刻,待会儿还要辛苦公公再跟我们回伯府一趟。”
宣旨公公:“这都是咱家分内的差事,谈不上辛苦。”
几人互相谦让着进了大门。
安顿好宣旨公公在正厅歇息,南平伯拉着苏澄娘的衣袖低声道:
“夫人,东西都收拾好了没有?咱们说好了今日宣读完圣旨你便跟我搬回伯府去,若是收拾好了我这就叫人将行李往马车上搬。”
苏澄娘也声音低低带着一丝埋怨说道:“都收拾好了,不过是回个府,你怎么摆这么大阵仗,来那么多马车做什么?”
南平伯一本正经解释道:“我怕你行李多,马车来少了放不下。再说,咱们就是要让那些人看看,你是我名正言顺的妻子,有了今日这一遭你的名分便是板上钉钉,看谁还敢在背后传你的闲话,那就是藐视圣上的旨意,是要蹲大牢的。”
苏澄娘满意地勾了勾唇角。
昨晚两人商量了一通,伯爷告诉她赐封诰命的圣旨他已经求了,随时都能颁下来,既然如此那就用圣旨堵住外面那些人的嘴。
所以他们特意选在大门口接旨,就是要叫所有的人都看着,连圣上都赞誉不绝的人谁还敢在背后随意污蔑。
苏澄娘此刻已经完全放下连日来的阴霾,也有心对着男人说几句打趣的话道:
“我没收拾多少行李,就平常用的一些东西,其他的都不打算带过去。我呀,要是觉得南平伯府住着不舒服,就还搬回来住。”
南平伯:“怎么会住着不舒服?你放心,我都安顿好了,府里的院子是我亲自挑选的,都是按照你的喜好布置的,你一定会喜欢。
至于母亲那里,你也不必太担心,我跟母亲都说好了,既然答应让你回去,自然不会太过为难你。再说真有什么事不是还有我呢?”
两人说着话很快到了正院,南平伯一看院子里七七八八摆放着的十来个大箱子,顿时语塞。
感情澄娘真不是跟他说笑,她真不打算带多少行李回去。
他冲澄娘用手比划着地上的箱笼,脸上的表情再明白不过:我搞这么大阵仗来接,结果你只打算带点儿随身的衣裳回去?
要知道年前他们举家迁回京城时,一家四口搬运回来的行李大大小小塞了足足二十辆马车,这还是因为路途遥远那些笨重的东西全都没带。
回京城后他们直接回的苏宅,几乎所有的东西都放在这里,儿子女儿回府时就只带了一点儿日常的衣物用品过去,如今澄娘也要搬回去了,怎么的也得上百口箱笼才正常。
苏澄娘却不以为然道:“先带这些吧,我刚才不是跟你说笑,万一在伯府住不下去,我还回来住。”
所以她把大部分的金银细软,贵重物品都放在这里不打算搬去伯府,还特意留下两房最可靠的忠仆替她守护这个宅子。
南平伯很清楚妻子的脾气有多执拗,一旦她决定了的事很难说服,干脆叹了口气不再废话,指挥带来的护卫往马车上搬行李。
能说服妻子跟他回府已经费了他姥姥劲儿了,这些身外之物她愿意怎么处置随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