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水县里,听闻戎丰人又要来的时候,城里的百姓登时成了惊弓之鸟。
尤其是得知赵靖不在县城,很多上次见识过戎丰人凶残的富户们,已经收拾东西,想要逃出城了。
就连那些吃不上饭的百姓也开始蠢蠢欲动,毕竟死亡还是比饿肚子更让人害怕的。
刚上任的赵县丞根本没有什么威望,压不住汹汹民意。
县尉刘世财领着手下日夜加强巡逻,打击那些趁着人心浮动,趁火打劫的小偷小摸们。
不少百姓聚集在县衙门口,扯着嗓子叫:“赵大人还会回来吗?”
闹的人多了,衙门不得不张贴告示,告诉全城的百姓,知县老爷会尽快返回。
全程的人都在观望,不少人家在街头巷尾议论纷纷。
“兄弟,你家收拾好了吗?”
茶馆里两个喝茶的人在交谈。
“收拾好了,可是这一家子才安定下来,真走了,去哪啊?衙门说赵大人马上就会回来,是不是真的?”
“谁知道呢!两个城,一个知县老爷,唉!”
“没办法啊,现在朝廷里,哪有几个有本事的……”
说到这里,这人低声笑道:“有本事的人早就竖起大旗了,谁不想过两天皇帝老儿的瘾。”
“是啊,像咱们赵大人这样厉害的人物,是找不出第二个了。”
两人闷头喝了一会茶,又道:“再等一天,赵大人要是不回来,咱们就出城吧。出城饿死也好过落在那帮蛮夷畜生手里。”
就在两人相约着明天一起出城的时候,街上忽然有人高声叫道:“赵大人进城了!赵大人进城了!”
茶馆里的人连带着茶馆掌柜伙计听见这话都忙出来看。
一个壮汉扯着嗓子叫道:“真的假的?”
街上那人没好气道:“这也能说谎?不信到东城门看便是了!”
于是众人招呼着亲友,一起往东城门去。
虽然周小姐一直知道自己的丈夫赵靖是个大英雄,在百姓里很有名望。
可是真的看到整个县的人都挤在街道旁迎接赵靖进城,她还是吃惊不已。
彩蝶掀开马车帘子望向外面,人头攒动,兴奋地对周小姐道:“小姐,咱们家姑爷真厉害啊。”
周小姐看着外面的人,心里很是为赵靖自豪,听见彩蝶的话,她与有荣焉,笑道:“是啊。”
马车进城走了没多远,前面便被百姓拦住了。
人们挤到赵靖马前,欢呼雀跃。
有人嚷道:“大人,要去打蛮子吗?”
“大人,带我们去打蛮子吧!我们要报仇!”
“赵大人,你会保护我们的,对吗?”
看到赵靖,人们忽然觉得蛮子也就那样。
很多年轻人甚至会觉得这是一个极好的机会,挣一口饭的机会。
赵县丞和刘世财知道赵靖来了,忙领着衙门的人来迎接。
结果他们来晚了,只能一面命人开道,一面往前挪。
护卫着赵靖的士兵们看到百姓越挤越近,免不了有些紧张,便大声呵斥他们后退,有的还举起了手里的武器。
赵靖忙下马命令士兵收起武器,对着四面百姓拱手道:“多蒙诸位乡亲们抬爱,我赵靖在这里向诸位承诺,只要我赵靖还有一口气,一个蛮兵也进不了县城!”
这时刘世财和赵县丞终于挤过来了,百姓们开始让出一条路。
赵县丞想要讨好赵靖,上前道:“大人,这些百姓实在不成体统,我马上拿了几个打一顿,以儆效尤!”
赵靖脸一沉,斥责道:“胡闹!”
刘世财知道赵靖性格,忙把赵县丞拉到一边,上前道:“大哥息怒,这里太多人了,咱们先回县衙吧。”
赵靖沿途朝百姓挥手,在百姓们的簇拥下回到了县衙。
知道周小姐跟来了,刘世财忙叫自己媳妇来领着周小姐到县衙后院去安置。
刘世财的媳妇杨二娘是地地道道的农妇,天生的八卦和大嘴巴,即使跟着刘世财过了几个月的官太太生活,也没丝毫改变她这一点。
衙门后院里,最好的房间,自然是以前魏青雁住的那里。
杨二娘领着周小姐到这屋子里,忍不住就八卦起了魏青雁来。
“三奶奶,你猜这里以前住的是谁?”
对于杨二娘的自来熟,周小姐有些应付不来,陪笑着附和道:“这么雅致的住处,是前任知县老爷家的小姐?”
杨二娘捂着嘴咯咯一笑,道:“猜错了,是个小姐不假,可不是知县老爷家的。”
周小姐奇道:“那是谁家的?”
她依稀记得吉和县的前任知县岁数不小,总不能是对方养的外宅吧?
杨二娘神秘兮兮地道:“三奶奶知道魏家的大小姐吗?”
周小姐点点头,魏大小姐魏青雁在附近几个县里,是个很有名的人物。
而在小姐夫人的后宅圈里,魏青雁则是个颇有争议的人物,很多人对于她一个未出阁的小姐抛头露面的做生意不大瞧得起。
“之前啊,那个魏大小姐就住在这里。听我们当家的说,是老爷把她从枯井里救上来的,不然就要在井里活活饿死了。”
杨二娘脸上的表情变得十分令人玩味,她似乎完全没想过,这话听在周小姐耳朵里是什么感觉。
“老爷?哪个老爷?是我家郎君吗?”周小姐惊讶道。
杨二娘连连点头,道:“当然啦,要是旁的男人,我想那魏大小姐也不会赖着不走。老爷是多好的男人啊,哪个女人不喜欢?”
周小姐听得不知说什么,只有干笑着应对。
偏杨二娘口无遮拦,把不知哪里听来的魏青雁和赵靖的流言蜚语,添油加醋地讲了出来。
直到后面,彩蝶都看不下去,上前劝道:“刘家奶奶,我们小姐赶了半日的路,此刻有些累了,你老先带我们去歇着吧。”
杨二娘也不问周小姐意愿,就指挥着人把周小姐的床铺铺在了魏青雁住过的屋里。
周小姐为人腼腆,也不好意思说,只好就这么答应了。
等杨二娘走了,周小姐耳边终于清静下来,心底那抹酸意也渐渐开始往上翻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