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华送完了顾湛,回到雍王府的时候已是傍晚。
王爷回来了,正院花厅摆了饭,秋华也先下去吃饭了。
她饭吃完,那边小丫鬟来喊她,说王妃寻她。
王妃在东次间,王爷坐在旁边喝茶,夫妻俩闲话家常。
秋华进来行礼。
“……顾湛怎样?”
很是关心。
秋华忙把下午的事,一一回禀:“她的旧院子无人看顾,处处积灰,连个看门的老婆子都没有。门锁新、门却是陈旧的,锁扣一拧就松了。
婢子也没等人,直接带了她进去收拾,收拾好了就出来。只遇着两个过路的丫鬟。”
骆宁听到这里,只当无事发生,却听到秋华继续说,“在大门口,遇到了申国公夫人和世子。”
是太后郑玉姮真正的娘家人。
“说了什么?”骆宁问。
秋华:“没说什么,就是申国公夫人连连夸赞五小姐。还褪了腕上的翡翠镯子赏她。”
“五小姐的确很美丽,举止又乖觉讨喜,长辈无不爱她。”骆宁说。
秋华:“……不知用意,令人不安。郑夫人的神情,就似在布坊瞧见了漂亮的尺头。”
萧怀沣看一眼这丫鬟。
骆宁失笑:“哪怕是欢喜,也带一点挑挑拣拣的轻视,对吗?”
“是。”秋华说。
反正她觉得不快。
谁家夫人瞧见了旁人家的小姐,露出那种挑选、估量的表情来?好像她一个表示,顾家能把顾湛随手送了她似的。
“你明日再去一趟胡家,告诉胡太太,有事就来寻我。胡七山乃王爷心腹,雍王府便是胡氏靠山,叫他们别给王爷抹黑。”骆宁说。
萧怀沣坐在那里,面无表情喝茶。
秋华特意瞄一眼他。见他没有露出半分不悦,秋华很心安点点头,“是,王妃。”
王妃不仅要给胡家撑腰,也要给顾湛撑腰。
如今可是自家王爷摄政,不怕申国公。
秋华退下去。
萧怀沣便说:“阿宁,你的丫鬟比从前敏锐了。”
“秋华、秋兰都很好,投我的脾气。跟在我身边这么久,这点默契总是有的。”骆宁说。
她身边的人,皆有进步。
能与她同行,思想觉悟自然不可能落在原地不动。
“甚好。”萧怀沣说。
又道,“明日下午我去趟辰王府。与三哥有些事聊。”
萧怀沣天资过人、精力旺盛,再繁冗的朝事,他都能在未时正理清楚。
政事结束,他就可以回家了。看着不太忙碌,只因他理事极快。
他越发得心应手。
“有什么事和三哥聊?”骆宁问。
“你可知晓,兵部管厩马的政令?”萧怀沣问。
他似乎有心把政事和她说说。将来,夫妻俩肯定会时不时交流几句,骆宁不能在这方面一无所知。
当然,她要是觉得麻烦,不愿学,萧怀沣也不会勉强。
他说过了,他要她活得自在。
不承想,骆宁却答:“是寄养在州府的牧场?我知晓西关六郡没有农田,全是牧场。”
萧怀沣黑眸亮得厉害:“你还知晓西关六郡?”
骆宁:“听说过的……”
“的确,西关六郡全是兵部政令的牧场。白塔郡前些日子暴雪,牧场冻死了马匹。
朝廷接到了十三封奏折阐述此事,不过三哥暗中替本王查消息,他说有些内幕消息,叫我有空去一趟。”萧怀沣道。
骆宁了然:“原来,三哥替王爷管情报?”
“也算是,三哥管的不止这一样。”萧怀沣道,“阿宁,要不明日下午咱们一起去?你也听听。”
骆宁:“外头的事,王爷做主就行,我只管家里。”
萧怀沣眼眸黯淡几分。
翌日,他照常早起上朝。
朝堂上,不到两岁的小皇帝歪歪扭扭坐不住,萧怀沣坐在龙椅旁边的位置上。
今天又提到了西关的牧场。如今执掌兵部的是申国公,有人就趁机发难。
郑氏一派的官员自然不甘示弱,吵了起来。
萧怀沣各打五十大板,先将此事按下,用“天灾”一顶大帽子,先把局势稳定住。
哪怕真要处理西关六郡的牧场,也要等明年六七月份水草丰沛的时候。
如今,一动不如一静,寒冬时节牧场本就容易出事故。只要不是大窟窿,能堵就先堵住。
萧怀沣的大哥做皇帝这几年,朝局处处漏风。可到底年岁不长,没有腐败不堪。
有些问题,是他父皇在世时就有的,也不是大哥造成的。
故而处理问题,全部需要慢慢熬。
这是萧怀沣自幼学过的帝王术,他从未遗忘。
出宫后,他直接去了辰王府。
辰王已经把白塔郡的情报,一一整理妥当,递给萧怀沣瞧。
“……无非是贪墨。好在缺口不算大,五千匹。”辰王说。
有五千匹马是空报的,朝廷的银两进了官员的私囊。
那官员曾经在北疆待过,是郑氏亲信。他了解萧怀沣,非常畏惧他。听闻是萧怀沣摄政,官员急急忙忙想要遮掩自己的错事。
正好暴雪。
官员趁机谎报灾情。但太心急了,想把所有漏洞一口气填上,反而被朝廷关注到了。
“是申国公的人。”辰王又道。
萧怀沣:“门阀手里的肮脏事,这件绝对排不上号。先放着,全当不知情,叫他们放松警惕。”
辰王笑了笑:“怀沣,你竟如此老练,我有些意外。”
萧怀沣:“……”
兄弟俩说了好一会儿政事。
辰王见萧怀沣游刃有余,很能沉得住气,就放了心。
“怀沣,我记得在宫学时候,你与郑太后并不算熟悉。”辰王突然说。
萧怀沣正在喝茶,闻言抬眸。先是费解,继而眉头拧起,“三哥这话何意?”
“听到一点风声,说你与太后娘娘曾经在宫学私交笃深。我想着,咱们兄弟一起上的宫学,你把谁放在眼里过?这传言很离奇。”辰王说。
萧怀沣眉头拧得更紧:“这话源头是何处?”
“不知。”
“替我查清楚!”他声音冷峻。
他在辰王面前,从来没有发过这么大的脾气。
辰王愣了愣:“好,我马上分派下去。怀沣,何必如此动怒?这是小事。”
“污蔑本王清白,还算小事?”萧怀沣说。
他说话时候,语气沉闷而迟缓。可辰王知道,他气急败坏。
辰王:“……”
怎的,你也要个清白?
你这清白,要跟谁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