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喜看着阿娆远去的背影,踌躇片刻,朝殿内探了探头,谁知正好对上自家主子黝黑的目光,他浑身一僵,又若无其事地将身子收了回去,谁知下一瞬殿内就传来声音,“进来。”
全喜苦着脸走进去,“皇上。”
裴鄞站在台阶上看向全喜,面无表情地思索着什么,然后开口,“教朕。”
全喜一愣,下意识抬起头,“啊?皇上的意思是?”当他看到自家主子眼里的信任并得知主子要求自己教他什么时,他欲哭无泪,弱弱地抗议,“您要奴才教您如何留住简妃娘娘?恕奴才直言啊皇上,奴才,奴才连情爱为何物都不知道,这,这实在教不出来啊。”
裴鄞定定地望着他,片刻后轻轻叹气,抬步往殿内走去。全喜一头雾水地跟上,随即便瞪大双眼看着自家主子从一个箱子中拿出一条金色的锁链来,那锁链似乎正好能将人双手和双脚都扣进去。“皇上,您,您是打算······”
全喜咽了咽口水,听见了自家主子认真的声音,“朕将阿娆锁在身边,阿娆就能陪着朕了。”
全喜瞪大了豆豆眼,惊慌失措地跪下,“使不得啊使不得!若是简妃娘娘知道您要这样做,她一定会吓坏的!试问您若是知道简妃娘娘要将您锁起来,您愿意吗?”
男人伫立原地仔细想了想,眼中竟流露出些许期待。
全喜:······
“皇上,奴才认为,您有什么心里话,不妨与简妃娘娘谈谈?娘娘那么在乎您,定会好好倾听,您何苦自寻苦恼呢?”全喜擦了擦脑门儿上的汗水,如今主子已经断了对太后给予的那丝微薄母爱的期待,也顺利解决了裴照等一众叛党,且简妃娘娘有孕,这不是三喜临门吗?他实在不知为何这些时日主子心情反而更加郁结。
裴鄞摩挲着手上的链子,声音低沉缥缈,“朕将她锁起来,她就会只看着朕一个人了。”
这样的话,全喜便是有命也不敢听啊!他有心想让自家主子冷静下来,却发现对方好似开了一个宣泄的口子,当即就一发不可收拾,“阿娆那样喜欢那个孩子,她心中孩子的分量甚至多过于朕,孩子当真就那样好吗?”
全喜双腿便是一软,恨不得跪在地上,这叫什么事儿啊?!还不等他说话,殿外便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来人步伐匆匆,跑进殿内便大喊了一句,“回禀皇上,简妃娘娘落水了!”
欣月殿——
阿娆脸色苍白倚在床边,床边围了一群人。太医们诊过脉后,凝重的表情瞬间回春。
云竹跪坐在一旁惊魂未定,正抱怨自家主子动作太快,“主子这次行事实在是太过莽撞了,若是您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奴婢也不活了!”
想起方才的事情,她心中还是一阵后怕。她与主子本在回欣月殿的路上,主子嫌弃轿辇中太过憋闷,决定走着回欣月殿,她只好依了。谁知在御花园正好遇上安宁小公主,公主不知为何站在池边,周围一个伺候的人也没有,她心中生疑,正打算拦住自家主子,谁知见安宁公主要往池边走去,主子便急得冲了上去。人没救回来,两人一起掉进了水中。
好在水边并不深,抬轿辇的宫人连忙救人,这才让两位主子都获了救。
太医方才也把了脉,说主子身子康健,孩子也没有大碍,这简直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安宁公主那边已经被荟萃宫的人接回去了,如今还不知道情况如何,小孩子容易受惊,若是因此发了高热,只怕主子难逃一场非议。她理清思绪,眉眼还是难掩担忧,“主子不要怪奴婢心狠,您如今怀着身子,本就比旁人要多注意一些,若是因着腹中的小主子有事,影响了您可怎么办?”小主子如今还未降临,云竹最关心的还是自家主子的身子。
“这会儿主子落水的消息怕是已经传出去了,待会儿皇上过来,主子您想好怎么解释了吗?”
阿娆的脸色一苦,云竹的嘴好似是个乌鸦嘴,她话音刚落,外面就传来全喜高昂的声音,皇上来了。
穿着一袭玄色常服的男人步伐急促地赶到内殿,眼底满是担忧,他跨步到了阿娆跟前,上上下下将她扫视了一遍,又听完太医的话,悬着的心这才缓缓放松下来。他紧绷着脸盯着阿娆,殿内的人非常有眼力见的退了出去,一时间里面只有两人,气氛静默。
他沉默不语地坐在床榻边,伸手将阿娆的被子掖了掖,面色仍难掩郁色。阿娆悄悄伸手过去勾住男主的手掌,勾住他的小拇指动了动,男人没有撤回手,任由她撒娇似的勾住。
“皇上在想什么?”阿娆抬起身子,裴鄞见状习惯性地将身子靠过去,让阿娆能舒服地靠在自己肩上,仍旧一言不发,像个小木头。
阿娆仰头望他,男人便伸出手来遮掩住她的视线,不让她望。
阿娆便噘着嘴往右边移一移,又往左边移一移,见男人幼稚地就是不肯退让,她索性钻到男人手心中央,伸手揽住他的脖颈,两人严丝合缝,“还不理我,皇上心好硬。”
她素白指尖下移,缓缓在裴鄞胸膛处勾勾绕绕,“皇上这么着急的来,肯定不会是冷着脸做一个不会说话的小木头吧?嗯?”她捏了捏裴鄞的脸,“小木头。”
望着怀中人明媚生动的面庞,裴鄞的眼神有一瞬间涣散开来,那一瞬间,他的思绪又回到了那个梦中。他的阿娆死在了去寻他的路上,可他在做什么?他在为另外一个女人遮风挡雨,眼睁睁看着阿娆含恨而终。
直到梦醒散去,他眼前似乎还残留着阿娆死去的画面,心脏抽痛直到窒息。他不愿再看到这个画面,可他总是忍不住回想,忍不住幻想,若是有一日阿娆离开他,他该怎么办。
或许他会找一个谁都不知道,谁都找不到的角落,一个人抱着阿娆的尸首渐渐死去。
眼前人明亮的笑容让裴鄞眼中满是病态的眷恋,他看着近在咫尺的阿娆,眼尾逐渐泛起病态的嫣红。伸手覆到阿娆腹中,他垂眸望去,眼中满是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