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祖辉没再开口,想跟着就随她去吧。
车队摇摇晃晃的前进,村道此时全是土路,维护基本就靠农闲时。
生产大队组织人手,重新平整下路面。
突然远处声音,先是噼噼啪啪的鞭炮声,之后是二脚踢的炸响。
林祖辉打开车窗,伸头向外看去。
从村口到这接近1公里的距离,几个半大孩子正一路狂奔。
拿着点燃的香烟,将路边的鞭炮点燃,之后又跑去点下一个。
透过烟雾,村口站满了迎接的人群。
这挺隆重啊,辉叔还挺会安排。
林祖辉转头看了眼王凤仪,别让她坏事了。
“待会你跟在后面就行,这都会回里了,也该我自己出面了。”
王凤仪此时,也在看外面的鞭炮齐鸣的场景,只是嗯了一声。
等车队在村口停下,林祖辉跟王凤仪前后下了车。
两个老人迎了上来,辉叔则跟在他们身后。
“小辉,回来了。”
开口的人,是此时的大队书记。也是大房的房头,林耀东的父亲。
他上面有5个亲哥哥,按辈分算,林祖辉要叫他六爷。
“六爷,怎么你还来迎我?这不是坏了规矩吗?”
听到林祖辉叫六爷,老爷子也挺高兴。
知道叫人,那就是没忘本。
家族里出了有出息的后辈,他自然开心。
“这有什么?你要回乡投资,是大好事,大家当然要迎迎你。”
又看了眼跟在林祖辉身后的王凤仪,这姑娘一看就是大家闺秀,和林祖辉很般配。
不过后面的安排,她是不能去的。
“阿辉,这位是?”
林祖辉听他问起王凤仪,就介绍了下。
“六爷,这是我公司的合伙人叫王凤仪。今天陪我一起回来,想见见世面。”
什么合伙人不合伙人的?
六爷今年50多了,当大队长都快30年了,他什么没见过?
一个姑娘愿意陪你回乡,还是衣锦还乡这种场合,心里想什么不言自明。
“凤仪是吧?”
“阿辉,要跟我们去祠堂坐坐,你去不方便。”
“让我女儿领你转转吧,中午一起吃饭,好不好?”
王凤仪虽然不清楚,她为什么不能去祠堂。
但听这位六爷的语气,显然不是在商量。
“好到,我随便转转就行。”
林祖辉跟辉叔的父亲打了个招呼,他也听见六爷的安排了。
祠堂不准女人进,这是老规矩,他虽然不在意,但也没多嘴。
虽然出身这里,但此时他是客,对方是主。
当然要客随主便。
等六爷的小女儿领走王凤仪,六爷才带着林祖辉往祠堂走去。
从村口到祠堂这一路,边上站满了看热闹的村民。
林祖辉衣冠楚楚的样子,让认出他的一些儿时玩伴,都不敢相认。
加上六爷一直在跟他闲聊,也没人敢随便打断六爷的谈话。
等到了祠堂,林祖辉有点震惊了。
小的时候他没少来这玩,只要不捣乱,大小祭祀开启时,都能进来转转。
但今天不一样,他从小到大,都没见打开过的中门开了。
六爷看出林祖辉的震惊,跟他解释了下。
“小辉,当初这座祠堂落成,祖宗说中门要常闭。”
“只有两种情况可以开,子弟高中状元,可开中门祭祖。”
“子弟为国捐躯,可开中门设灵堂。”
林祖辉有点诧异,既然规矩是这样,那他够不上吧?
“六爷,我可没有蟾宫折桂。书都没读多少,够不上开中门吧?”
六爷自然知道他够不上,现在也没状元的说法了。
“要变通嘛,状元现在是没有了。”
“我们林家,在海外起家的不少。但你是第一个回来投资,回报家乡的。”
“为你开中门,是大家商量好的。”
“我们掷圣杯,问过祖宗,祖宗也同意了。”
林祖辉没话说了,你都掷圣杯了,还说什么?
什么叫光宗耀祖?这才叫光宗耀祖!就算现在永辉超市立马黄了,他也认了。
既然为国捐躯也算,开中门设灵堂的自然不少。
但林家没出过状元,他是祠堂落成后,第一个开中门祭祖的。
林祖辉没管其他人,一步一步走上祠堂的台阶,从中门进了这座数百年历史的祠堂。
其他人都从侧门鱼贯而入,别不抢夺林祖辉的荣光。
此时要是有人敢擅闯中门,铁定要被打死,坏了祖宗规矩。
可没人管你什么身份,不弄死你不算完。
进了祠堂大门,先是一个三进的院子,这里叫禾坪,就是个小广场。
四周由长廊相连,梁柱都雕刻精美。
小时候他都是从侧门进,这次从中门进,感觉又不一样。
这里能看到最里面的前厅,甚至能看到香炉跟神龛。
前天前的柱子上挂着春联。
左书:自宋开基,八百多年标骏烈。
右书:由闽迁粤,二十余代庆螽斯。
这写的是家族由来,宋朝是祖先登瀛公,从福建来此避祸。
之后绵延发展,开枝散叶至今,已经八百多年。
林祖辉不再多想,他已经看见前厅供桌上摆着五牲、三馔,进中门才是开始。
后续显然要祭祖,先走完程序,待会再看不迟。
一路走到前厅,六爷他们也从侧面进来了。
一群人开始走祭祖流程。
六爷在台上告祭,林祖辉在祠堂中跪下。
听着他念祭文,中他的名字没少出现。
等祭文念完,林祖辉三叩首。
这次不是六爷了,换成了辉叔的父亲,他开始充当司礼。
他开始念祖宗的训诂,这是历代有识得祖先。生前写下的,对后辈的警句。
一套流程走完,才算礼成。
外面备了酒席,一些青壮正帮忙布置桌椅。
六爷没管前厅的安排,而是拉着林祖辉到了偏厅坐下喝茶。
“小辉,这次回来感觉如何?”
林祖辉喝了口茶,知道这是正戏来了。先听听什么要求,再说吧。
“六爷,当然很好。我长这么大,今天算是最风光了。”
见六爷听了这话,只是低头喝茶,不开口说什么。
他干脆随便找个话题,先聊聊再说。
就算一个祖宗,各人也有小心思,真要什么迟早要开口。
“六爷,这祠堂最近修的么?”
“怎么感觉,有点华丽的过分?”
六爷不着急,他是有想法,但也没准备死命吃大户。
“以前是以前,这里一直没变过,几百年都是这样。”
“之前这里经历过什么,你也清楚。你小时候见的那些破木头,都是包在外面的。”
“省的这里,被当成四旧给砸了。”
“现在不讲这些了,自然把那些破木头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