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百乐门出来,时柒旗袍一摆,坐上来接她的黄包车。
车夫的眼神意味深长:“傅先生吩咐,今晚……您去愚园公寓。”
“好。”唇角一抹若有似无的弧度。
一年来,他俩只在深夜见面。
车轮碌碌驶向傅南城私宅……
黄包车停靠在公寓门口,时柒从车上下来,随手赏给车夫一个铜板,推开雕花铁门。
吴婶看见时柒回来,远远迎上去:“小姐,先生在二楼等您。”
高跟鞋声音在木质楼道响起,刚进门,时柒就被一个紧实的臂弯抱住。
温热的气息贴着她耳后、脖子往下……从门口到床边,俩人拥吻得愈发激烈,几近透不过气,仿佛永远不够。
傅南城忽然停下,将她翻身,从后面擒住她双手……
一个小时后。
时柒整个人几乎快散架,虚脱地倒在大床上,回味着刚才的一幕。
今天的他似乎比以往更加用力!
傅南城进浴室简单清洁了下,点燃一支烟,裹着睡袍坐在对面的沙发上。
闲适地张开双腿,棱角分明的脸被橘色暖灯衬得英俊迫人。
“……我马上要结婚了,这是五十万法币,以后我们不用再见面了。”傅南城平静地道。
随即将一包鼓鼓的牛皮纸信封袋甩在圆桌上。
五十万?
中央银行上个月发行的那个?
时柒从床上一跃而起,走过去坐在他腿上,捧起他脸猛亲了一口,干脆利落:“好啊。”
傅南城眉心微蹙。
“今晚之后,你就当不认识我,彻底地消失在我周围,不要再让我看见你。”
“放心吧。”时柒将信封塞入小包内,因为太厚塞不进去,不得不取出:“从此以后大街上碰见你我都绕道而行。”
时柒打开衣柜,开始从里面一件一件捡出四季衣物。
傅南城看着时柒默默收拾的样子,再次提醒:“不要忘了洗浴室里还有你的东西。”
“不会忘,更不会以取东西为由再回来打搅你。”
“那就好。”傅南城叹了口气。
时柒收拾完,从床下拖出来一只大皮箱,全部塞满,又到洗浴室逛了一圈,确定没有遗落,才回到卧室。
——“都收齐了,那我现在是不是该?”
“……”
时柒愣了下,一笑,朝沙发走过去,坐在傅南城身上,勾住他脖子亲了一口。
“我让司机送你回去。”
“不用了。”时柒摇了摇手里的牛皮纸袋,她等下还要数钱,当司机面多不好。
冲他眨了下眼,拖着沉重的大箱子下了楼。
望着时柒的背影,傅南城一脸鄙弃的表情。
真是个放纵、虚荣的女人,还好家里人安排的未婚妻不是这样。
走出愚园公寓的一刹,时柒赶紧打开信封朝里看了一眼。
卷起来的一叠法币票子,以“万”为单位,炫目得让人移不开眼。
数了数,整整五十张!
一年来,时柒对傅南城并无太多了解,他们只是深夜见面,做着彼此最契合的事。
只知道他经济不差,出手从来大方,没想到,嗬,散伙费这么阔绰!
她拖着箱子走到霓虹灯处,叫停路过的黄包车,一路摇回临时租住的小屋。
躺在床上,时柒回忆起与傅南城一年里点点滴滴,竟闪过一丝怀念。
但很快就被巨大的幸福感淹没!做了一夜美梦。
次日时柒就向百乐门请了假,呆在医院里陪伴外婆度过三天,缴纳了高昂的进口药费。
才又回到百乐门上班。
傍晚。当她一踏进百乐门,就发现今天不对劲。
大厅装饰得格外有氛围,墙壁、桌面都做了鲜花点缀,像有重要人物来临。问了杨经理,才知今夜被人包了场。
舞台中央的绛红色丝绒帷幔上,贴着几个鎏金大字:时清清19岁生日快乐。
时柒心里一沉。
沪都姓“时”的人很少,更何况同名同姓,还这么大排场。想都不用想,时柒就断定今晚的主角是她的继妹。
“妈,他怎么还没有来啊?”时清清一身白色洋装,坐在大厅的一侧,略显焦急。
“急什么,你未婚夫贵为商会会长,生意场上应酬的事多着呢,我已经打电话过去催了,他应该马上就到。”王丽美拉着女儿的手安慰。
这时,俩人都不约而同看到了时柒。
时柒不想搭理,径自向一旁过道绕去。
“你怎么在这?”王丽美意料之外地打量起时柒。
这一身勾勒曲线的旗袍,开叉处一抹春色,加上她精致的妆容……
一旁的杨经理连忙拉着时柒介绍:“时太太,这位是我们百乐门的头牌,待会若是有单身的男士,可以由她作伴舞……”
“你在百乐门做舞女?!”王丽美禁不住笑出声。
一股极大的优越感瞬间涌上:“缺钱了可以给你爹说一声,何必这样作践自己。”
此刻时清清也看见了时柒,好心地走过来拖住时柒的手,眼里满是善良的关怀。
“姐姐,没想到你沦落到在这里做舞女,我还要在你的地方举办生日宴,待会还要让你陪单身的叔叔跳舞……不太好吧。”
王丽美是时柒的继母,时柒7岁时母亲食物中毒去逝,父亲便娶了绸缎庄的王氏进门。她进门后不到一年,父亲生意突然做大做强,第二年便和人成立了百货公司。
旁人都说,王氏旺夫,父亲就更对她宠爱有加。
三年后,王氏生下时清清,父亲便把全部的爱和关注给了这个真爱的结晶。
从此对时柒放任自流,令其自由生长。
终于在时柒被王丽美诬陷贩卖公司绝密后,与时父大吵一架,带着不受待见的外婆独自搬出去住。
又恰逢外婆生病,时柒为了挣钱便一脚跨进百乐门。也在大光明影院遇见了傅南城……
时柒勾唇笑笑:“妹妹不用担心,姐姐倒是担心待会舞会上那些叔叔,若是知道你有我这样做舞女的姐姐,实在是太有损妹妹名门淑媛的颜面。”
“……”时清清似乎想起什么,内心一把怒火无处发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