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啦，我们这一届选秀比赛也并非是之前公司里的那些小打小闹，训练营里有很多很多优秀的学员，她们的实力和颜值，都称得上出类拔萃，无与伦比。”
“所以说，我对我一顺拿到这个第四名的成绩，感觉……”林致雅歪着嘴巴思索片刻，随后眼睛一亮，唇角一勾，高声喊了一句：
“还阔以！”
“正所谓‘四方来财’、‘四喜临门’、‘四通八达’、‘四季平安’嘛！”
前一秒还在冷嘲暗讽，锋芒毕露，声声剑指最高位；后一秒却又表现得随遇而安，像是弹弹珠似的往外嘣吉祥话。
这思维跳跃之大，一时间竟然众人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啧啧啧……不妙，大不妙！
学员们一边听着，一边下意识绷紧了心弦，万不敢懈怠半分。
依照她们对林致雅的了解，天真烂漫的外表下藏着八百个心眼子，这一出肯定会留有后手，以及那表情，明显就是暗憋着要使坏嘛！
大家既有些害怕，又兴致勃勃地想要看她能再说出些什么东西。所以此时的顺位大厅里，除却正在侃侃发言的林致雅外，环境足以称得上鸦雀无声，就算有根针掉到地上，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而身处于视觉中心的林致雅，依旧对着镜头若无其事地说说笑笑，仿佛是在同自己最好的朋友漫话闲聊：
“我知道那些喜欢我的观众们，日日夜夜给我投票肯定投得很辛苦，大家要记得劳逸结合，不要太累了！因为我这个人其实也并没有很贪心，不需要你们像开飞机一样，噌的一下给我升老高，这样很容易晕机的，太不划算啦！”
“我只希望能像攀岩一样，一点一点往上挪就行了。”
她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语气乖巧又贴心，脸上的表情像极了裹着厚厚糖粉的酸柠檬糖，看似娇俏可爱，人畜无害，但你要是不品到最后，就永远都不知道她内心的滋味，是多么五味杂陈，黯然销魂。
“比如说……”林致雅稍稍侧头，一双眼睛滴溜溜地转，不停打量着自己上头的那几个位子，“现在我是第四名，到了二顺的时候，可以试着往上挪一点，挪到第三名……”
“有了第三名之后呢，再继续挪着挪着，也是能挪到第二名的……”
“那既然第二名都有了……”
她眼尾一眯，笑得犹如一只狡黠的狐狸，“又怎么不能试试挪到第一名呢？”
好一个欲扬先抑、欲迎还拒、笑里藏刀，最后，图穷匕见！
尽管大家基本上已经料到了会出现反转，不过她这一手举重若轻的“乾坤大挪移”，依然是硬生生地把所有人都打了个猝不及防。
某些四五十名的小趴菜：照这么说，我好像也能挪到第一名！
往上挪一挪，挪到二三十名；再往上挪一挪，挪到十几名；再往上挪一挪，诺金出道位；再往上挪……
啊呸呸呸！
什么乱七八糟的，白日做梦都不敢这么梦好不好！
真当其他人都是些不会动的木头，全部停在原地由着你一个往前跑啊！
林致雅抬手撩了撩额前的碎发，姿态是漫不经心的随意，同时又在举手投足间散发出胸有成竹的威慑力，有那么一瞬间，甚至叫人不得不肃然起敬，心悦诚服。
“之前的元宵晚会上，有一句话说的挺好，叫做‘一切皆有可能’。”
“我这么个‘四季平安’，或许真的有一天可以‘平’到中心位呢？”
虽然听语气是不太确定的疑问句，可观她眼角处隐隐浮现的精光，仿佛早已是胜券在握，不容置疑。
从第四名上升到第一名，也并非是完全没有可能的。
所以说，那个“乾坤大挪移”的法子只对她们这些高位圈有点用，我们这些吊车尾的就别指望了！
还是认真想想，要用什么办法撑过二顺吧，这个比较现实！
眼看着自己发言结束后，周围的人一个个都将目光收回去，转而投向此时站在大厅中央的两位主角。林致雅悄悄吐了一口气，从方才就一直紧绷着的肩膀，终于放松了下来。
虽然说的话句句出自真心，不过要始终保持这么个不卑不亢、不骄不躁、气定神闲、恩威并施的状态，同时还有保留自己的风格，真是有够累人的！
旁边的郑葭还在一下一下地戳着她胳膊，她一扭头，就对上一张好奇心满满的大脸，“你这词，该不会真是现编的吧？”
“你说呢？”林致雅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我又不会未卜先知，提前知道自己会得第四名！”
本来我以为，自己百分之百会进前三的，提前准备好的就是前三名的稿子。结果一时失算用不上了，只能现场编，想到什么说什么。
话说，我这临时版本还不错吧？
惊世骇俗倒是算不上，可至少语言通顺，情真意切，而且还没有逻辑漏洞！
郑葭敬佩地点点头，以衣袖为遮挡，冲她比了一个大拇哥，“厉害！”
“过奖过奖……”林致雅随意挥挥手，表情云淡风轻，好一派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只比你高一名，也没厉害到哪去！”
“啊？”
果然林致雅还是那个林致雅，傲娇又毒舌，和什么淡泊名利的隐世高人完全搭不上边！
郑葭不太自然的摸了摸鼻子。单看自己第五名，林致雅第四名，貌似也没什么不对的地方。
但是把两个人放在一块做对比，那诡异感就出来了。
一个是人气与实力都是鹤立鸡群的内娱第一养成系，而另一个是在舞台上比植物人好不了多少的唱跳双废。
一时间真是说不准谁在哪个位子上会更离谱！
内娱观众的口味，有时候真是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现在场上还剩下两人，我们此次顺位发布的第一名和第二名，也将在她们之中产生。”
迎着前后左右四面八方明火一般的目光，夏程程死命咬着后槽牙，即使站到双腿微麻也不敢擅自移动一步。
突然间，她感受到自己左手正被一片温软的柔荑轻轻包裹住，细嫩如脂，柔滑如丝。
往常清雅的声线，此刻带着微微的瑟缩，同细微的穿堂风一起临至耳畔：“别……别害怕，我……我会陪你一起的……”
夏程程低眉一瞥，忍俊不禁，轻声道：“明明是你自己怕得很，还反过来安慰我！”
“我才没害怕呢！我……我只是有点冷，这个大厅里空调的温度太低了……”
宣凝本就肤色浅，此时更是白到近乎透明，即便是微微颤抖的双唇，也阻挡不了她因嘴硬而找的各种借口。
生怕对方不相信，她还梗着脖子不甘示弱地抬头反问：“不可以吗？”
“可以，当然可以！”
她这才满意一笑，心安理得地将夏程程的手攥得更紧了，企图在其中汲取到一丝温暖，来抚慰那颗杂乱如麻的心。
还真是越到后面越煎熬啊……
早知道这样，之前就故意输掉比赛，提早公布自己成绩算了……
不过既然自己的排名这么高，节目组也很有可能随便找个理由，把自己晾在一边说等下再宣布……
毕竟所有选秀节目的顺位发布环节，基本上都是这么个先抑后扬的套路……
哎呀，真烦……
宣凝自顾自地在那里胡思乱想，自然也没有注意到，右手心中拿捏着的纤珪微微转动了个方向，随后收紧回握，礼尚往来。
鲜亮的红豆手串垂在纤细皓腕上，被映衬得越发浓艳可人。
所有学员都迫切地想要知道她们的排名，包括两人自己。
可偏偏导师团还在一拖再拖，一直都在问一些无关紧要的问题：“你们两个希望我先宣布谁的成绩呢？”
宣凝抬头瞄了一眼夏程程的脸色，略加思量，果断举手喊道：“我！”
“为什么？”
还能为什么？当然是为了节约时间速战速决啦！
换你站在我这个位子上等这么久，看你受不受得了！
可惜在镜头前，是不可以这么说的，否则有损我知书达理的形象，以及人设。
宣凝不假思索地回答道：“因为一旦知道了我们其中一个人的名次之后，另一个人的排名不也清楚了吗？”
所以两个人的成绩呢，肯定是同时公布的，无非是一个当面说出来，另一个大家不言而喻，根本就不存在什么先后顺序。
这个问题本身就是一句废话嘛，有什么意义？
严衡似乎也没料到她会如此一针见血，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往下接，略显惊愕地愣在原地。
其实他自己心里也很郁闷，所有人都希望能赶紧宣布完顺位名单，尽快下班。
除了节目组。
耳返里的声音一直在提醒他要尽可能拖时间，拖得越长，剪辑素材也就越多越丰富，后期美工处理起来也就越得心应手，还能顺便在里头插播两个广告。
听得他心里直翻白眼，面上还不能显出来。
这时间也拖够了吧？
他自己都快忍不了了！
今天闺女四岁生日，自己还等着下班回去视频呢！
导演组的声音赶紧安慰他说快了快了，再问一个问题就好。
什么问题？嗐，严衡老师这么专业，自己编一个就得了！
……md，有本事你们几个从后台跑出来，应付这群人精似的小丫头啊！
不过腹诽归腹诽，通告费还是要一分不少挣足的。严衡勉勉强强挤出一丝笑，努力搜肠刮肚地寻找话题，“那……为什么是你举手，而不是程程举手呢？”
“因为……”
宣凝苦思冥想地摩挲着下巴，眼神飘来飘去，最终飘到夏程程的脸上，忽而灵光乍现，脱口而出：“程程她有选择困难症，就算等一天她都不可能举手的！”
夏程程冷不防被波及到，脖子一扭，眉头一皱，“我有选择困难症……吗？”
没有吧？
虽然我好像是在某一些事情上，会比较纠结……但是我在大部分时候都挺干脆的呀……
所以，我到底有没有选择困难症？
眼睁睁看着对方的表情从惊讶快速转变至茫然，宣凝激动地跳起来，指着她的脸喊道：“你们看，她在自己有没有选择困难症这件事上，都有选择困难症！”
“哈哈哈——”
听到四面八方传来弥久不散的笑声，夏程程才终于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好像是……被戏耍了？
一张俏脸瞬间涨得通红，像极了刚出锅的螃蟹，因为归于羞愧正想抬起手捂脸，又担心这一行为让原本就在看自己热闹的那些缺德学员，更加兴奋。
所以自己现在到底应该干什么？
捂脸？还是站在原地不动？
等等……
哦，原来这就是我的选择困难症啊！
夏程程眼尾一耷，朝宣凝投去一个幽怨且委屈的目光，像是无奈的质问，又像是无声的抗议。
如果不是正在录制一顺，宣凝真想踮起脚来摸摸她的脑袋，因为现在的夏程程，真的很像一只跟人撒娇的大狗狗。
抱歉啦抱歉啦，我只不过是为了证明自己说的是对的，一时情急而已。
不过我也没说错啊，你一个金牛座，有选择困难症很正常的！
而且……如果节目组把这段剪出来，那可是很有综艺效果的，对你自身吸粉也很有好处嘛！
由于暂时没办法口头道歉，所以宣凝只好轻轻拍了拍对方的手背，就当是在安慰顺毛，拜托她不要把这个玩笑话放在心上。
看着夏程程嘴角逐渐勾起的浅笑，宣凝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同样也抿嘴一笑，心旷神怡。
程程嘛，乖得很，怎么逗都不会生气，就算生气了，一哄就能哄好！
最后一个问题已经结束，导演组立刻松了口，终于可以顺理成章地继续公布成绩了。
严衡看着名单，略带惋惜的摇摇头，轻叹道：“宣凝，很遗憾，你是……”
宣凝情不自禁地握紧拳头，裸色猫眼美甲在柔软的掌心处，印上了几道深深的压痕。
不会吧……
“你是……第一名！”
那一瞬间，宣凝的眼中仿佛绽放出了漫天花火，不由自主地在原地蹦了一下，以示内心的激动。
夏程程如释重负地长舒一口气。
围观群众们也是如释重负地长舒一口气。
你们导师团玩心理战，真是有一套！
“同时也恭喜夏程程，获得第二名！”
在滔天掌声的背景音中，两位少女紧紧相拥，是对彼此的庆贺，亦是对荣誉的认可。
感受到对方身躯微微的僵硬与紧绷，宣凝眨了眨眼睛，再努力踮高了一些，于她耳畔轻言道：
别害怕，你值得这个位置！
听到这话后，夏程程猛然收紧了胳膊，心里如同含着二两麦芽糖，那股甜丝丝的感觉，又软，又凉，一点点驱散她内心的慌乱，让人心境安宁，神清气爽。
你也是我心中，最好的c位！
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左不过一句投桃报李。
随后她们手牵着手，沿着那条红毯，一路奔向属于对面她们自己的高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