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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间,盛淮不由得回想起当时的情景。

幸亏自己没有因为那会儿的心浮气躁而贸然下判断,否则难免会错失良机,惹出不必要的误会。

第二天一大早,天还没亮透,盛淮就带着名叫天水的心腹侍从,策马一路疾驰到了东宫。

太子南巡已经大半年的时间,一路上行程缓慢、琐事繁多,如今总算风尘仆仆地回了京城,重新坐镇朝中事务。

靠着他与太子这段时间的周密谋划以及一系列果断且精准的部署,朝堂上的格局已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原本摇摆不定的几个重要派系,开始逐渐显露倾向,而那些曾一度倒向三皇子的大臣们也在悄悄改变态度。

虽说皇上依旧对三皇子恩宠有加,偏袒之意未曾消减半分,但不少原本态度暧昧不明、骑墙观望的朝廷要员已经开始主动转向,公开或是暗中支持太子势力。

这样一来,太子的声势与威望如今已远远超越了三皇子,形成了压倒性优势。

“殿下。”

盛淮刚迈进书房的大门,还未躬身行礼,就被萧钰一把拦住。

太子快步走来,神色亲厚,挥手道:“别整这些客套规矩了,快坐下吧。”

两人分别在主位与客席各自落座后,萧钰一边整理着案上的一沓文书,一边继续开口:“这次孤到南方一行收获不小,那边的事基本稳定了;至于京中局势,多亏了你这阵子费心操持。”

说着,他顺手端起面前的茶杯,含笑望着盛淮,“来,我敬你一杯,以表谢意。”

盛淮微微挑眉,露出一抹戏谑的笑容,随即不紧不慢地举起杯子回应道:“殿下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讲究起来了?该不会是被哪位江南名士影响了吧?”

“我这是向你学的。”

萧钰淡淡一笑,轻轻抿了一口热茶,眼神中带着些许得意。

盛淮看着眼前这位太子殿下,嘴角也扬起一丝笑意,似乎想起了什么旧事,可就在这一瞬间,他神情突然一沉,似乎是想到昨日夜里从暗卫那里传来的消息。

片刻后,他不动声色地从袖中取出一张密函写成的纸条,将其递给了对面的太子。

萧钰接过后展开一扫,原本轻松的面色顿时冷了下来,他缓缓皱起眉头,低低哼了一声,语气带着几分愤怒:“胆子真不小啊,居然敢用这种下作手段。”

“殿下,这事我们该如何应对才最稳妥?”

盛淮收敛笑容,沉声问道。

他将纸条中的内容大致理了一遍后补充道,“昨天属下刚接到通报,说是秦家通过私下途径偷偷搞到了西域一种极为稀有的剧毒药物,名为‘七日断’。”

据传,这种毒药无色无味,极难察觉。

即便偶尔服用了一两次,一般也不会立即爆发症状,只会令人头晕脑胀、四肢乏力。

若是寻常大夫把脉问诊,几乎难以发现中毒迹象,极具隐匿性和危险性。

但如果连续服用满七日,人的身体便会逐渐感到乏力、精神不振,紧接着出现头晕眼花、食欲减退的症状,随后内脏开始衰退,最终看上去就像突然得了重病一般,迅速暴毙身亡。

这种毒性极为隐秘,症状与普通的急病无异,唯有西域巫医精通此类毒理之术,才能够察觉其中蹊跷;而一般的宫廷御医和寻常大夫则根本查不出任何异常之处。

因此,这毒药被江湖中人称为“七日断”,意指服下后第七日必然断命。

近日以来,宫中也确实传出皇帝宠妃——碧霞娘娘身子不适的传言。

御医前去诊治之后,并未给出确切病症,只含糊说道可能是最近劳神过度所致,建议静养调息。

但萧钰越想越觉得那些症状与服用“七日断”后的表现颇为相似——同样是在几日内慢慢虚弱下来,毫无征兆却又不容忽视。

不仅如此,这几日三皇子府与秦家之间的往来明显频繁了许多,无论是私下送礼还是夜间会面,都有些反常的动静。

沉默一阵后,萧钰抬眼望向站在面前的盛淮,声音低沉却不失冷静地说道:“看来有人已经开始沉不住气了,既然如此,我们就先行准备,静观其变。”

他眸中闪烁着淡淡的讽刺之意,心中暗想,“父皇啊父皇,倘若您得知那个一直备受您牵挂、宠信的人竟然起了取您性命的心思,又该作何感想?”

他原本只是有所怀疑,但此刻看到盛淮刚刚送来的一封密信,心中的疑惑终于得到了答案。

正是那位深居后宫,看似温柔恭顺的秦贵妃,悄然对齐宣帝动手了。

事实上,几天前他就收到从宫里传来的些许异常风声,只不过那时还不能完全确定。

秦贵妃究竟是想要谋害天子性命,还是另有图谋?

可现在,所有线索都串联在一起,一切都变得再清晰不过了。

萧钰并没有打算立刻出面干预,更无意去阻挠这一切的发生。

在他心里,那位高高在上的帝王从未真正将自己亡故的母亲放在心上,更别提将自己这个儿子当成亲人来看待了。

若不是身后站着强大的林家撑腰,恐怕自己早已被废黜甚至除掉。

这些年来,为了扶持太子萧成登稳储位,巩固其根基,齐宣帝更是频频削弱打压林氏一门的权势。

既然如此,那就让那位“好父皇”睁大眼睛好好看看,他宠爱多年的女人,和她所生的儿子,到底是些什么货色!

一个虚伪阴狠、蛇蝎心肠,一个是非不分、优柔寡断。

父子二人联手背叛于他,却妄想他能就此善罢甘休?

真是痴人说梦!

盛淮望向萧钰,目光沉静而冷淡。

他张了张嘴,似乎还想再争辩几句,然而最终只是吐出一个字:“好。”

晚上,秋风院。

孟晚音刚刚宽衣解带,正准备歇息,房间里忽然又传来一阵细微的动静,仿佛有人轻轻地踩在地面,脚步轻巧而又小心翼翼。

“时安?是你来了吗?”

她从床帐中探出半个身子,声音压得很低,透着一丝惊喜和不确定地问道。

“是我。”

盛淮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柔和。

只见他从房间一角的阴影里缓缓走出,几步走到她面前,语气温柔得如同春风拂面,关切地问道:“吵醒你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