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崖也是目瞪口呆,瞠目结舌,反应过来之后,便亲自持剑朝余不言刺去。
余不言和怀福方才已经受伤,又顶着巨大压力说出真相,这会儿正气喘吁吁,毫无自我保护的能力。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云濯竟亲自上前对付凌崖,把余不言和怀福护到自己身后。
庄信和斩霜更是迅速出手帮忙,没一会儿,余不言和怀福就已经到了云濯的队伍里。
他们受伤严重,几乎站立不住,被侍卫搀扶着。
云濯手持长剑,嗤笑道:“瑄王不是口口声声说,余公公与怀福公公会为你作证吗!”
云洵的表情,有一瞬的扭曲,脑子里嗡鸣作响。
喘匀了气的怀福公公忽然开口道:“余公公所言不假,皇上是被瑄王殿下亲手杀死。他弑父杀君之前,以太上皇之位哄骗皇上写下传位诏书,这些都是我与余公公亲眼所见!
“事后他还要威胁我给他做假证,诬陷太子殿下!实际上真正的恶人就是瑄王自己!”
就在不久前,怀福公公也没有想到,事情还会有反转,太子还能带着人手杀过来,他甚至都没有想过自己能活下来。
现在一切都有了希望,以至于他说以上那番话时,比谁都激动!
哪怕是受伤严重,鲜血直流,他也要让大家都知晓真相!
云洵的视线,落在他和余不言身上,那眼神恨不得化为实质,将他们千刀万剐。
他对余不言真的没什么防备,一个阉人而已,他给点好处,余不言就该对他忠诚至死……结果现在,这个阉人却给了他狠狠一刀子!
痛恨着、愤怒着,云洵脑子里忽然灵光一闪,开口道:“太子!余不言是你的人?他早已经被你收买了,对吗!”
这话一出,云洵并不觉得爽,只觉得有种后知后觉的恐惧。
记得父皇对外盖棺定论云照临是个傻子之后,便开始怂恿他去弄死云濯,如此一来,储君之位就是他的了。
但是紧接着,余不言给他送来消息,告诉他即便云濯身死,父皇也并不想册立他为太子,父皇看中的是十皇子!
因为余不言的话语,他和纪明薇开始商议着,如何杀死父皇,嫁祸给云濯。
但是如果余不言是云濯的人呢?
那么,想让他杀死父皇的人,其实是云濯。
云洵想起来了,三年前他被父皇接回京都城的路上,只遭到一次追杀,而且那伙人的追杀只是意思意思而已,并没有拼死拼活一定要置他于死地的意思。
他以为是父皇的护卫得力,并且分成几批人手回京,防住了云濯真正的杀手。
原来……云濯那时候是故意让他平安回京,目的是让他杀死父皇!
他没有成为父皇杀死云濯的刀子,结果却成了云濯杀死父皇的刀子!
难怪!难怪!!
云洵的眼眸刹那腥红,他道:“各位大人,请睁开你们的眼睛看看,余不言他早已经是太子的人!他所说的话都是偏袒太子的,他在撒谎,他带着怀福公公一起污蔑本王!!”
他剑指余不言和怀福,道:“你们伺候我父皇多年,如今我父皇惨死,你们却做假证!你们对得起跟随我父皇多年的情谊吗!”
凌崖也附和着怒道:“若余不言和怀福不是太子的人,不听从太子命令做假证,为何方才拼死拼活也要去到太子身边?
“为何太子拼了命也要护住他们?不正是因为他们能够为太子做假证吗?大家千万不要被他们俩给欺骗了,叫皇上九泉之下难以瞑目!”
臣子们又开始面面相觑,不知道该相信谁了。
凌崖趁机道:“证词可以作假,太子可以收买人心……但是,瑄王爷手中的传位诏书,却是真的!各位理应站到瑄王爷身边来,捉拿太子,为皇上报仇!!”
这番话凌崖说得掷地有声,很燃很激动人心!
总之,不少人已经被他们主仆给煽动了,开始用怀疑的目光看向云濯。
尤其是原本就是瑄王党的臣子,此时更是天人交战:要不要现在就站到瑄王身边去?他有传位诏书,若我速度快些,往后就有从龙之功……
不少人蠢蠢欲动。
但却在这时,有人从旁边风尘仆仆地赶过来,众人看过去,正是当朝丞相张旭白,他衣服、头发和脸上都沾了灰。
有四个侍卫一路护着他跑来。
像是身后有杀手在追,他疯狂往云濯身边跑,快要跑断气。
云洵的眼眸微微眯起,他不久前得到消息,丞相张旭白提前入宫陪伴圣驾。
但是他入宫之后,却一直没有见到张旭白的身影,先前他让副指挥使去抓漏网之鱼,想到的便是张旭白!
结果现在张旭白跑出来了。
那么父皇被他杀死的时候,张旭白藏在何处?张旭白可有看见他杀了父皇?
余不言是云濯的人,会不会他一直没有找到张旭白,就是因为余不言把张旭白给藏起来了?
思及此,云洵心头一凛,给弓箭手悄悄比了个手势,暗地里,一支箭矢朝正在奔跑的张旭白射了过去。
眼看着箭矢就要射中张旭白,然而却有暗卫迅速冲出,把箭矢打开,箭矢落在张旭白的脚边。
张旭白看都不敢看,只拼命地跑。
几支箭矢继续追着他而来,但是斩霜已经带人上前把张旭白护住,并且将那些箭矢纷纷打落。
张旭白终于跑到云濯身边,被云濯的侍卫护住,他脸上苍白,满脸汗水,但还是庆幸,终于跑到安全之地了。
“我!我看到了皇上被瑄王云洵杀死的全过程!”张旭白气息都没喘匀,就大声说道:“今晚风大,皇上总觉得会发生点什么,便提前传召我入宫陪伴圣驾!
“瑄王进入紫宸殿之前,皇上便命我藏在密室当中,如果瑄王有异心,我也可以作为证人,告知大家真相……”
张旭白抹了一把眼泪,悲痛不已:“没想到皇上一语成谶,瑄王真是冲着皇位和他的性命来的!我当时本想冲出去,不顾生死保护皇上!
“但是皇上被杀害之前,悄悄看了我一眼,那一眼是在告诉我,不要轻举妄动,要保住性命,把瑄王的恶行公之于众!
“可怜的皇上啊,就这样被瑄王这个亲生儿子给杀害了,瑄王回头还想嫁祸给太子殿下,当真是其心可诛啊!”
又抬头看向云洵,泪眼婆娑道:“瑄王殿下一定没有想到,皇上被你杀害之时,我就藏在紫宸殿的密室当中,被身边四个侍卫保护着吧?”
当时说什么肚子疼,要去茅厕,不过是假话而已。
事实上是他察觉到,大事很快要发生了,所以悄悄溜了,藏进密室当中。
这密室是太子提前告知他的。
他藏进去之后,余不言就另外安排了四个暗卫保护他,他可以听见、看见紫宸殿内发生的一切,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皇帝已经看见他了。
皇帝被杀害之后,云洵的人差点搜查到他了,但是都被余不言给挡过去了。
云洵以为余不言是他的人,其实余不言一直都是云濯的人,早在云濯还是靖王的时候,余不言就已经是云濯的人了。
而他呢?
作为吏部尚书,他看到了皇帝昔日的恶行。
宁鸿羲死去之后,也是云濯将他推到丞相位置上的,如此知遇之恩,以及为了天下百姓,他当然要跟着云濯干大事了!
先是有余不言和怀福指证云洵,现在又有丞相指证云洵,而且皇帝身死的时候,只有云洵在现场……事情的真相已经昭然若揭了!
朝臣们或义愤填膺、或痛心疾首、或失望不已地看着云洵。
有人道:“瑄王殿下你糊涂啊!昔日你因为犯下大错被贬凉州,皇上已经放你一条生路,不到半年就将你接回来,对你可谓父子情深,你为何一而再再而三地犯错,竟不惜弑父杀君啊!你如此行为,简直天理难容!真该天诛地灭!”
夜风狂乱,吹得云洵袍角猎猎作响,于他听来仿佛悲鸣也仿佛嘲笑。
“哈哈哈哈!”他大笑出声,仿若癫狂。
直视云濯双眸,他冷然笑道:“先皇后是被父皇害死的!沈皇后的宫变是父皇纵容的!柳青河和宁鸿羲利用童男童女炼制万岁丸,是父皇下令让他们干的!”
众人懵了,竟有这样的事情?!
这是真的吗?这一定不是真的吧!
云洵续道:“成千上万无辜之人的鲜血,因为父皇而流尽。犯下种种恶行的父皇,本就该死!本王不过是替天行道而已,有何不可?怎么,你们都在责怪本王吗!”
他慢慢、慢慢举起手中长剑,剑指云濯,他道:“杀死如此恶行昭着的皇帝,本王是在行善事,是在保护大周江山,保护大周百姓,这皇位,本王坐得!
“云濯,你母后是被他害死的,本王甚至帮你报了仇,怎么,你现在要来捡现成的吗?你且问问本王手中的剑,答不答应!”
他手持长剑瞬间朝云濯冲过去。
厮杀,在此刻开始。
长剑交错的一瞬间,云洵和云濯彼此对视,只见云洵嘴角勾起一抹邪笑。
道:“太子兄长,你争夺皇位给谁继承啊?你那个痴傻儿子么?有没有可能现在你的太子妃与孩子,已经被我的薇薇大卸八块了?”
他是懂得诛心的,却不知,叶青雪带着小宝正在赶回京都城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