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时,有几个侍卫护着怀福,往偏殿方向走,但是很快被殿前司的侍卫挡了回来。
与之同时,云洵自己拿了剑,带着一二十人,步步朝皇帝逼来。
开口说道:“凌崖,带一部分人手,守住后门,外头风大,别让父皇出去被冷风吹了。”
暗卫护着皇帝撤退到后门处,就被凌崖带着侍卫堵住去路。
皇帝眯眼,眸中一片肃杀:“杀出去!”
一时间,狂风大作,枝丫从树木上坠落,砸在摇晃的宫灯上,破碎,落地,光亮消失。
腥风血雨。
暗卫如城墙,在皇帝面前纷纷坍塌、倒下,云洵的长剑停在皇帝跟前时,还在滴血。
他上前,皇帝便步步后退,又重新退回紫宸殿中,殿内光线明亮,照得他脸色如雪苍白。
皇帝退到椅子边上,长剑还在往前逼,他被迫跌坐在椅子里,身前案几上,笔墨都已经准备好,就等着他写下遗诏。
皇帝嘴唇在颤抖,但是他丝毫没有拿起笔的意思。
“父皇,需要儿臣请您提笔吗?”云洵的长剑又逼近一寸,几乎要贴到皇帝脖子上去。
“写下遗诏,死;不写遗诏,也是死。既然如此,朕为何要写?朕为何要让你顺理成章坐上皇位?”皇帝冷笑起来。
他似乎渐渐冷静了,也似乎接受了当下于自己不利的境况,脑子可以开始思考了。
风吹帘幔动了,皇帝忽然想到先前离开的张旭白,他去茅房这么久,早该结束了。
况且紫宸殿这么大的动静,张旭白不可能没察觉,但是直到现在,张旭白都没有出现。
他一定藏在某个地方,看着云洵的恶行,想办法救驾。又或者,他早已经安排人手悄悄去找崔绍,快速回来救驾。
如此想着,皇帝说道:“朕可以写下诏书,将皇位传给你,但是你得尊朕为太上皇。朕活着,可以为你说话,加上诏书的威力,你坐上皇位,很容易。
“至于云濯那边,那些暗卫都是云濯杀死的,而你瑄王救驾有功,朕才能活下来,故而传位给你。称帝之后,为了大周安定,你下令捉拿太子云濯,理所应当。天下臣民依旧可以为你所用。”
不论如何,先保住自己的性命,等到张旭白来救驾,或者等到崔绍以及朝臣入宫!
云洵似乎被说动了,他慢慢将长剑收回,倏然,长剑竖起,剑尖抵在桌面上,他道:“父皇所言甚是,儿臣都听父皇的,还请父皇迅速写下传位诏书。”
皇帝暗暗呼出一口气,怀福上前研墨,烛光幽幽,皇帝提笔写下诏书,将皇位传给云洵。
将笔搁下,怀福吹干墨迹,双手递给云洵,云洵看过之后,叫凌崖收好。
皇帝刚要喘口气,云洵忽然说道:“父皇,先皇后是被您害死的吧?”
皇帝愣了下,下意识怒斥:“你说什么!”
云洵道:“因为我母妃知晓了真相,才不得已装疯卖傻,躲过一劫,否则她生下我的第二天就已经被您赐死了。也是因为这个秘密,上次您才不得不留下我和薇薇一命,将我们贬到凉州去?”
皇帝下意识往周围看去,确定张旭白没有听到云洵的话,如此才会心无旁骛、舍生赴死来救他。
他相信张旭白一定在暗中看着。
然而,他四下环顾,却没看到张旭白的身影,他想,也许张旭白藏得很好,关键时刻,张旭白一定会来救驾的。
张旭白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忠臣,跟随他二十多年了。
“怎么,父皇还有其他人藏在暗处吗?”云洵笑着问道。
“不!”皇帝吞咽了一口口水,在崔绍和张旭白的救援到来之前,他还是危险的:“你问的问题,时间太久远,朕不记得了。”
“是不记得了,还是不想回答?您为了引天鹰圣国的人入皇宫,所以纵容旁人害死先皇后,空出皇后宝座来。才有了后边沈皇后被册封为皇后的事情,是吧,父皇?”
皇帝怒不可遏,他已经写下诏书了,云洵还想怎么样?还逼迫他说过去的事情干什么?如果被张旭白听到,不来救他了怎么办?
不,张旭白是他的人,即便知晓先皇后的真正死因又如何?只要他一声令下,张旭白还是会乖乖听从他的命令。
然而,云洵手中长剑再次寸寸逼近。
皇帝懵了:“你方才答应了朕……”
“如果不答应父皇,父皇怎会乖乖写下诏书?您是在等崔绍回援吗?还是在等朝臣入宫救驾?或者等他们见证儿臣弑父杀君的真相?又或者是,您一退再退等太子云濯入宫救您?”
皇帝瞪大了眼睛!
云洵都说对了!
“逆子,孽障,你骗朕,你欺君——”
皇帝话音还没落下,云洵手中的长剑,已经干脆利落地划断他的咽喉。
咽喉被割断的一瞬间,血线飙出来,皇帝坐在椅子里,脑袋往下栽去的时候,依旧在怒目圆瞪!
“父皇,我和母妃过了太久的苦日子,而且我母妃还被迫自刎而死,只有您死去,才能偿还我们母子昔日的苦。”云洵说道,牙齿紧咬,满目森寒。
他继续说道:“还有,您的承诺,儿臣无法相信。诏书已经到手,您死了,儿臣才可高枕无忧。”
长剑收回,眸光低垂,云洵看向自己的手掌,全是鲜血,是从皇帝脖子飙出来的鲜血。
从怀中掏出纪明薇给他准备的巾帕,放下长剑,一点一点将指间的血迹擦干净。
“副指挥使,带人搜索整个皇城,将漏网之鱼全部捉拿,格杀勿论!”想到皇帝死之前的目光,云洵猜测宫中肯定还有忠诚于皇帝的人,绝不能任其跑出去!
副指挥使应是,迅速带着人手离开。
夜风还在吹,整个皇城之内,气氛肃杀。
紫宸殿内外的宫人,此刻已经全部被捉拿,包括皇帝的暗卫。
这会儿他们排排跪在皇帝尸体旁边,有嬷嬷有太监还有宫女,全都在瑟瑟发抖,小声哭泣。
云洵目光从他们身上一一扫过,最后,对凌崖抬了抬下巴,凌崖便带着人手上前,手起刀落,开始划断嬷嬷、太监、宫女的咽喉。
“瑄王殿下饶命啊!”
极致的恐惧,终于让他们哭喊出来,朝云洵面前扑,请求饶命。
但是他们才稍微有点动作,长剑就已经追过来,将他们就地杀死。
求饶没用,有人拼命逃窜,却死得更加惨烈。
没一会儿,只剩下怀福和余不言还活着了,但是余不言早已经是云洵的人。
怀福没有求饶,也没有逃窜,就那样静静地跪在地上,看着众人纷纷倒下,尸体横七竖八,鲜血在地面上不断流淌。
他是皇帝的人,皇帝死了,他如何能够逃出去?逃不出去的,他死路一条,何必再费那个功夫呢?
然而,他等了许久,大家都死了,长剑却还是没有招呼到他的脖子上。
一双染着鲜血的黑色靴子,走到了他的视线中,他抬头,看到了云洵。
云洵居然蹲下来,平视着他的眼睛:“怀福公公,你是父皇身边的老人,曾经对本王多有照顾,本王不想杀你。”
怀福静静看着他。
云洵说道:“等会儿朝臣入宫,还要烦劳怀福公公和余公公一起对他们宣称,父皇是被太子云濯杀死的,他的目的是弑君篡位。
“因为本王及时赶到,太子不敌,故而落荒而逃,请诸位大人与本王一起,同心协力,早日捉拿太子云濯,也好对天下臣民有个交代!”
怀福瞳孔剧缩,嘴唇抖动了两下。
瑄王要求他做同谋!
云洵继续循循善诱:“怀福公公你方才也看到了,父皇已经将传位诏书给本王了。你好不容易熬到一把岁数,该出宫颐养天年了,这个时候死了,多可惜啊,宫外没有什么值得你留恋了吗?”
怀福依旧定定地看着他,没有回应。
云洵却笑了笑,那笑意冰冷而不达眼底,他也不再催促怀福,而是问凌崖:“父皇都死去这么久了,那些大人还没开始入宫吗?”
凌崖道:“王爷,属下出去看看!”
云洵摆手,让他快去。
“怀福公公,留给你思考的时间不多了,等到各位大人入宫,一切皆成定局,整个大周江山都是本王说了算。”
外头传来了急切的脚步声,像是阵阵疾风呼啸而来,把旧貌吹走,留下新颜。
云洵的眼眸与音色,都沉了沉,对着怀福:“你该知晓,识时务者为俊杰。”
“殿下!”才出去不久的凌崖,冲了进来,脸色有些苍白。
云洵眯了眯眼眸,站起身:“什么事情慌慌张张的?”
一切都尽在他的掌握之中,云濯去了铁崖关,叶青雪去了锁龙坞,而且皇帝已经死了,云洵不认为此时还能发生什么意外!
他沉声,带着怒气问:“那些臣子怎么还没到?!”
按照他的时间推算,此时此刻,那些大臣已经抵达紫宸殿外,他的人会允许这些大臣入宫的。
“来,来了。”凌崖紧张到结结巴巴:“那些大人已经入宫了,但是,但是是被太子云濯,带入,带入宫的。”
“你说什么!”云洵道:“云濯不是去铁崖关了吗?你确定你看清楚了!”
“看清楚了,那些臣子之所以这么久才入宫,就是被太子的人拦截了,如今正和太子一同入宫,他们距离紫宸殿,只剩下百丈远了!”
云洵不可置信,跑上二楼眺望,当真看到云濯步步逼近的队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