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驰野走下楼,就看他妈跟刘阿姨两个人猫在厨房里嘀嘀咕咕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时不时还发出诡异的笑声。
他扭过脸看向坐在旁边吃面的严驰霆,问了句:“面还有吗?”
严驰霆抬起头,往厨房那边指了指:“有,不过,你可能吃不上。”
严驰野眼梢挑了下,什么面,他都吃不上?
不信邪的严驰野朝厨房走去,站在厨房门口,抬手在敞开的门上敲了敲:“妈,还有面吗?我饿了。”
“没有了,你饿一顿没事,等明天吃早饭吧。”
严老太太扭头白了他一眼,然后和刘阿姨一人端了两碗出去。
路过他身边的时候,老太太生怕他抢似的,还刻意背过身护了下:“这是令娴和小雪的。”
严驰野:“……”
看着他的目光朝自己手上两碗瞄过来,刘阿姨也笑呵呵来了句:“这是太太和我的。”
严驰野:“……”
他的目光落在灶台上,鸭子汤已经分完了,连个汤底都没留下,倒是旁边还有一把没用完的挂面。
严驰野看出来了,家里就只有他和老头子被针对了。
很快,他将衬衫袖子又朝上挽了挽,厨房里很快就又传来开火的声音。
严老太太和刘阿姨都好奇地探头往那边瞧,果然,看到他站在灶台前自己动手煮起了面。
刘阿姨想站起身过去帮忙,却被严老太太给按了下来:“你别去,就让他自己煮。”
从没见过小首长下厨的刘阿姨有点不放心:“那煮出来的面能吃吗?别夹生了吃了肚子疼。”
“不会!你是没看到,他在梁州的时候,都会烧菜了!”严老太太说着又想起另一个单身汉来,斜眼朝严驰霆那边瞄了眼,“这个男人,不逼一逼,你都不知道他们会什么。”
严驰霆拼命吃完最后一口面,拿餐巾纸把嘴一擦:“妈,你别这样看我,我自己在那边都是自己下厨,手艺虽然比不上大厨,但至少不算难吃。”
“那你倒是再努努力,找到能够欣赏你手艺的人啊。”严老太太此刻强得可怕,狗来了都能怼上两句,“再好的手艺没人欣赏夸赞,就跟地里的菜一样,得有人摘了吃了才有价值,要不然,烂在地里跟野草有什么分别呢。”
严驰霆:“……”
他尴尬地扯了扯唇,没说话,站起来拿着吃完的碗筷去了厨房。
厨房里,他旁观了一下弟弟煮面,还指导对方精进一下技艺。
在严驰霆的指导下,第二碗面确实变得不大一样了,汤色清,面爽滑,严驰野也觉得满意:“想不到,你居然真会。”
这叫什么话?
严驰霆不由开始深刻反思自己,为什么家里最亲近的人都不知道他会下厨。
有些时候人跳出圈子再回头看,就会看到许多从前看不见的东西。
罗欣然离开的那七年,他好像就极少跟家里人说话,做什么都是淡淡的,对所有的一切都没有热情。
本该是人生最美好的七年,他却过得浑浑噩噩,荒度了七年的光阴。
人生数载,又有多少个七年让他挥霍?
年过三十的时候,头一次觉得人生太短,还有许多想做的事,就怕自己来不及。
严驰霆自嘲地抬手捏了捏额,忽然有点羡慕严驰野,羡慕他一直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羡慕他的心坚。
“苏令宜今晚在医院不回来了?还是你晚上过去陪着守夜?”
“楚老出院了,回酒店休息,老太太舍不得孙女,说什么都得要令宜陪着,而且马上就要婚礼了,按风俗就只能这样了。”
严驰霆盯着弟弟那张毫无情绪起伏的脸:“你确定不是缓兵之计?你的婚礼真能办成?”
严驰野睨了他一眼:“请帖都送出去了,这个婚礼,肯定是要办的。就算取消,那边也不会先斩后奏。”
听他这么说,严驰霆觉得也对,都是有头有脸的人不至于一声不响地把新娘子在婚礼前“劫”走。
“你一个人吃两碗?”严驰霆看着面前的两碗品相分明的面。
“要不,你把这碗端去给爸?”严驰野指了指之前那碗煮过头的面。
“……”不是,难道不应该把另一碗好的给爸吗?
“这个像第一次下厨煮的,更显得有诚意。”严驰野一点都不把他当外人。
严驰霆:“……”
忽然就知道为什么弟弟老挨打了。
要是他孩子这样对他,他也打!
给严成武送完面的严驰野,看似漫不经心,其实还是把严驰霆那句“缓兵之计”给记在了心里,后来实在装不住了,便抓着车钥匙就冲出了门。
“这么晚了,你又干什么去啊!”
严老太太刚想追上去,就被严驰霆拉住:“妈,随他去。”
“可是……”严老太太也想了起来,对啊,令宜不在呢!那小子还能去做什么!
“嗯,咱们不管他,对了,亲戚朋友该通知的都通知了吧?礼拜天的婚礼,可是咱们家的大事,只许成功不能失败!”
严老太太还想着明天就让医癫院来人去把严文茵接进去,反正她现在离婚了,也没地方去,没人照顾,医癫院就正正好。
“对了驰霆,你单位接触的人多,你认不认识医癫院的,咱们托点关系,把你大姐弄进去,让她在里面跟着别人一起读读书,沉沉性子。”
严驰霆:“……”
别说严驰霆了,就是那边正在吃面的苏令娴听到“医癫院”都不由朝这边望了过来。
“娴姐姐,医癫院是什么地方啊?也是医院吗?”小朋友永远都是好奇的。
“差不多,不过跟我们见过的医院不同,里面的病人呢,不是身体生病了,而是他们的想法跟普通人不太一样,在外面会过得很不舒服,但是在医癫院里就不同了,他们会找到好朋友,会不再觉得孤单。”
苏令娴已经把自己能想到的所有的美好情况都想了一遍,实在是不敢说不好听的,就怕严老太太会改主意。
严老太太虽然知道医癫院是什么样,但这会儿听了这些话,她也觉得高兴,说不准,没有朋友的严文茵真能在里头交到朋友,虽然都是不正常的,但好歹可以说说话。
很多时候,有人能够说说话,心里的烦闷都会好很多。
没准,严文茵慢慢自己就想开了,好了呢?
严老太太更坚定送严文茵去医癫院的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