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医院病房,苏令宜发现气氛倒没想象中的尴尬。
除了脸上一直没有笑容的邵学珍,其他人的脸上都瞧不出任何事来。
想想也是,到底都是在人场上混出来的,待人接物都讲究一个表面上的“和气生财”。
“回来了?去哪了?”
见他们三个进来,邵学珍是第一个开口的。
楚思清看了苏令宜一眼,按照之前商量好的,便郁闷闷地实话实说:“心里不舒服,出去走走。”
楚老太太一听这话,就知道是谁教的,顺着他的话,唇角抿着笑:“你还有心里不舒服的时候啊,说来我们听听。”
“奶奶~”楚思清出手就是一个猛男撒娇。
“……”苏令宜低下头,摸两把胳膊上的鸡皮疙瘩。
“我不是去食堂买饭么,结果人家不仅不卖给我,还指着我的鼻子说,贱人和狗不得入内!”楚思清回想一下当时的遭遇,这会儿还真就带着些真情实感,“然后,妹妹来找我,对方就骂更狠,更难听了,还煽动周围的人一起围攻我和妹妹,差点就要把我们俩按地上,往我们脸上写奸夫淫妇了!”
“妈,我就说吧,虽然我们知道报上是在胡说八道,可别人不知道啊,都觉得是真的!”邵学珍也顺势煽风点火,“造谣的人简直太可恶了,这样下去,令宜和思清出门都会被人丢烂菜叶子臭鸡蛋了吧!就跟当年打反动派一样!每个人都恨不得上去踩一万只脚,让他们无法超生!”
这话是说给谁听,在场的人都心知肚明。
严老太太倒是想说话,可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人在没理的时候,就是这样气短,只能在心里祈祷这事跟严文茵不沾边。
“没事,等明天令宜和思清是堂兄妹的事见了报,就没人再胡咧咧了。”楚旻语声平静。
楚老太太叹了口气:“希望如此吧。”
楚尚铭见他们把话题都聊偏了,想了想,还是决定自己出手再把话题重新扯回来,免得浪费了孩子们的演技。
他扭过脸,看向站在门那边的孙子和孙女,语声带着些严肃:“心里闷,想出去走走,也要跟家里说一声,一声不响就跑了,不知道家里会担心吗?”
说完,也不等那两个开口,他又将目光转向严驰野,问了句:“你在哪找着他们两个的?”
楚尚铭的问题瞬间也引来了其他人的注意,其中也包括严老太太。
严驰野神色淡定,一开口直接就甩出六个字:“京大教职工院。”
众人:“……”
严老太太心里一紧,有种眼前要黑的感觉。
果然,下一秒就听她儿子继续说道:“一开始也不知道去哪里找,在路上看到公安出警,就过去问了下,说是今天很火的那家小报社,负责人主动投案,说自己收受贿赂编排了一则假新闻,对社会造成了非常恶劣的影响。”
“阿野,这事真跟文茵有关啊?”严老太太的声音带着微颤。
“嗯,你闺女花了不少钱,大概半辈子积蓄都砸进去了。”严驰野语声冷淡。
严老太太那颗心终究还是落进了冰窟窿里,哇凉哇凉的,半辈子积蓄!她到底得多恨苏令宜啊,居然把事做这么绝!
楚尚铭绷着脸,要是严成武在,他估计早就指着对方鼻子骂了,可谁让现在是人家媳妇在这,他也不好意思骂人家媳妇。
“秀英,你们家是不是该给我们家一个说法,一个公道?”
楚老太太转头,看向旁边的严老太太:“你女儿做出这种事,总不能一句不咸不淡的对不起,就轻轻揭过去。我听说,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干这种事。之前在梁州的时候,她还教唆别人诬陷令宜,让令宜待了两天拘留所。”
楚尚铭没听说过这事,这会儿不由一怔,也将目光转向了严成武他媳妇。
严老太太也有些懵然,她也没听说过这件事啊!
她只知道严文茵在梁州一个劲地骚扰人家高崇文,也没听孩子们跟她提过还出过这样的事。
严老太太下意识就看向苏令宜和严驰野:“真有这样的事?怎么都没跟我说过?”
“事发突然,就算说了,也只是徒增烦恼。”严驰野语声淡淡,“而且你闺女在梁州干过的事还不止这个,她都能大闹宋玉玲的葬礼,在葬礼上,指着你的小儿媳大骂扫把星,克父克母克全家,你小儿媳被她气昏过去两天。”
曾被气昏过去的苏令宜:“……”
严老太太整个人都呆了,她是真的没听说过啊!
但她半点也不怀疑严驰野的话,毕竟自己闺女什么性子,她能不知道,更难听的话,她闺女都能说得出来!
楚老太太却是听不得这些,光是想想,都觉得孙女可怜,出生就被亲妈抛弃,还被抱错认识严文茵这种邻居,要没抱错,虽然日子会过得苦一点,可是听说,那对夫妻的人品没得话讲,孩子在那种家庭里长大,未必就不会快乐。
而且,楚老太太相信,凤凰就算落在鸡窝里,总有一天,也会浴火重生。
楚尚铭看着又开始抹眼泪的老伴,叹了口气,想哄姐姐,可又不想让小辈们看着,只能暗戳戳地去拉姐姐的手。
邵学珍看婆婆哭,她也红了眼圈:“要是小聿知道自己孩子被人这样磋磨,都不知道会多难过,这事一定要给我们家一个交代!”
楚旻叹了口气,倒了杯热水给母亲,也顺手给了严老太太一杯。
他的善意,让严老太太也想哭了。
“放心,这事肯定不会随随便便揭过去,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我就当没生过这个孩子。”
严老太太语气郑重,真像是已经下定了决心。
“我要告她捏造歪曲事实,侵犯我的名誉权。”楚思清已经在考虑找律师的事了,也不知道他们首都的律师能不能到京州来帮他打官司。
……
严老太太是一个人去的医院,回来的时候也还是一个人。
看她回来了,保姆赶紧迎上来:“太太,现在要开饭吗?”
严老太太看着空无一人的家,心里更难过了:“驰霆和令娴他们呢?”
“说是出门了,一直都没回来,老首长说,那边有点忙,也不回来吃晚饭了。”保姆说。
至于小首长和令宜小姐,那都不用说,肯定是被那边给留下了。
“我不饿,不想吃。”严老太太心累地摆摆手,望着保姆,“娣啊,你说,他们是不是都在生我的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