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天成心中一凛,猛然回头。
只见盆地的入口处,不知何时,已经出现了五道身影。
为首者,是一名面容阴柔、身穿华贵黑袍的中年男子。
他手持一柄白玉折扇,神态悠闲,但那双狭长的眸子中,却闪烁着毒蛇般的阴冷与贪婪。
他的气息,深沉如海,竟赫然是一位货真价实的……法相境强者!
而在他身后,四名身穿制式黑甲、脸戴恶鬼面具、气息皆在真丹境八重到九重之间的护卫,如四尊沉默的杀神,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他们的黑袍袖口上,都用银线绣着一个相同的标志——一尊被无数锁链捆绑的、正在哀嚎的巨龙!
那为首的中年男子,目光贪婪地扫过奄奄一息的镇地皇蝎,又看了看那块厚土龙魂.
最后,才将目光落在了陆天成的身上,仿佛在看一件已经属于自己的战利品。
他收起折扇,慢条斯理地说道:
“自我介绍一下,本座,幽冥宗‘堕龙殿’执事,夜长风。”
“小子,感谢你替我们解决了这个小麻烦。现在,作为奖励,你可以选择一个死法。”
“是想被我们炼成战傀,还是……成为滋养这块圣物的……最后一份血食?”
面对法相境强者的绝对威压,以及四名真丹境高阶护卫的死亡锁定,陆天成的身体紧绷到了极限,但他那颗在生死间磨砺了无数次的心,却在瞬间沉静下来,如同一口万年古井,不起半点波澜。
逃?
以他目前油尽灯枯的状态,面对一名货真价实的法相境,逃跑是最愚蠢的选择。
对方只要封锁空间,他将插翅难飞。
战?
更是以卵击石。
唯一的生机,不在他自己身上,而在……那头即将死去的镇地皇蝎,以及眼前这位看似优雅、实则自负到骨子里的敌人身上!
陆天成缓缓直起身,擦去嘴角的血迹,脸上非但没有丝毫恐惧,反而露出了一抹极度疲惫却又带着三分讥诮的笑容。
“堕龙殿?真是好大的名头。”他故意喘着粗气,声音沙哑地说道,“我还以为是哪里来的过江猛龙,原来,也只是一群跟在别人屁股后面捡食腐肉的鬣狗而已。”
“放肆!”一名鬼面护卫厉声喝道,眼中杀机暴涌。
夜长风却摆了摆手,饶有兴致地看着陆天成,仿佛在欣赏一只落入陷阱却还在龇牙咧嘴的困兽。
“哦?鬣狗?这个比喻倒是新鲜。小子,死到临头,还敢逞口舌之利,你这份胆色,本座很欣赏。”
“胆色?”陆天成嗤笑一声,目光越过夜长风,落在那头生命气息正在飞速流逝、但眼中恨意却愈发浓烈的镇地皇蝎身上,“我凭自己的本事,正面击溃了这头远古荒兽,而你们,却只敢等到我们两败俱伤,才敢从阴沟里钻出来。你说,这不是鬣狗,又是什么?”
他这番话,看似在激怒夜长风,实则暗藏玄机。
他说话之时,暗中催动了体内最后一丝精纯的龙气,并非用于攻击,而是化作一道微不可察的、充满了古老与威严的意念,悄然传递给了那头濒死的镇地皇蝎。
那意念很简单,只是展现出自己浓烈的龙骨气息。
与此同时,夜长风身上那股属于法相境强者的、混杂着幽冥法则的阴冷气息,对于镇地皇蝎这种诞生于天地间的远古生灵而言,是比任何剧毒都更加令其厌恶、憎恨的存在!
一边,是高贵血脉的恐惧。
另一边,是散发着腐朽、污秽气息,想要窃取自己守护了万年圣物的“窃贼”。
镇地皇蝎那双巨大的熔岩龙目中,痛苦与仇恨渐渐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临死前的、属于远古王者的滔天怒火与决绝!
它的仇恨,转移了!
夜长风自然不知道这其中的微妙变化,他只觉得眼前这个小子有趣至极。
他轻摇折扇,慢悠悠地说道:“牙尖嘴利。也罢,本座就让你死个明白。力量,没有高下之分,只有强弱之别。过程不重要,结果才是一切。今日,你和这头畜生,连同这块厚土龙魂,都将成为我‘堕龙殿’的囊中之物,这,就是结果。”
他对着身后的四名护卫微微扬了扬下巴,语气淡漠如冰。
“去,把他拿下。记得留个活口,他的肉身,对‘战傀堂’的那些老家伙来说,应该是不错的材料。”
“是!”
四名鬼面护卫应声而出,化作四道黑色的流光,从四个方向,同时扑向陆天天成!
他们气息相连,隐隐构成了一座杀伐大阵,显然是要一击功成,不给陆天成任何机会。
看着那四道越来越近的死亡身影,陆天成的心跳,在这一刻,仿佛静止了。
就是现在!
他没有去看那四名护卫,而是猛然转头,双目圆瞪,用尽全身最后一丝力气,对着那头濒死的镇地皇蝎,发出一声源自灵魂的龙骨咆哮!
吼——!!!
仿佛是为了回应他的咆哮,那头本已奄奄一息的镇地皇蝎,竟在这一刻,猛地抬起了它那庞大的头颅!
它那双熔岩般的巨眼中,爆发出生命最后的光辉,那是一种玉石俱焚的疯狂与决绝!
“镇……地……天……葬!!!”
一道古老、苍凉、充满了无尽愤怒的精神波动,如同海啸般席卷了整个盆地!
嗡————!
那块悬浮于半空的厚土龙魂,在这一刻,光芒万丈!
无穷无尽的土黄色神光,如同决堤的洪水,尽数灌入了镇地皇蝎的体内!
这是它与龙魂万年共生,所能施展出的,同归于尽的最后一击!
“不好!快退!”
夜长风脸上的优雅与从容,在这一刻,荡然无存!
他骇然地发现,整片盆地,不,是方圆十里之内的大地法则,都在这一瞬间,被彻底引爆了!
然而,一切都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