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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将军、杨长史所言在理,主上……”众人纷纷劝谏,不宜久拖。

高楷摆手笑道:“迟则生变,我怎能不知?”

“只不过,阴平小道固然重要,却比不过一员大将。”

众人皆是惊愕,主上竟为区区一人,耽误行军大事,岂非本末倒置?

况且,何等大将,值得主上这般大费周章,置大计于不顾?

杨烨思绪一转,问道:“主上所说,可是吴昭度麾下校尉——李光焰?”

“正是!”高楷颔首一笑,“得此人相助,胜过千军万马。”

“纵然迁延些许时日,也在所不惜。”

杨烨颇为惊奇,少见主上对一人,如此看重。

军中诸将,唯有夏侯敬德,为主上青睐有加。

这李光焰虽有几分武力,却怎可与夏侯敬德媲美?

高楷料得众人所想,不由笑问:“敬德,你与李光焰交手多次,想必熟稔,可知他实力如何?”

夏侯敬德瓮声道:“李光焰一身力气,和末将不相上下。”

“枪法更是精湛,末将也自愧不如。”

“即便交战数百回合,末将也无十分把握胜他。”

众人一片哗然。

夏侯敬德勇冠三军,人人敬服,便是元整、马规元等勇将,也非对手。

如今,这名不见经传的小校,李光焰,竟让夏侯敬德也心生忌惮。

着实叫人惊奇。

高楷笑道:“千军易得,一将难求。更何况,李光焰有名将之姿,即便为他费些时日,历些波折,也是值得。”

杨烨心中纳罕:李光焰何德何能,竟得主上如此夸耀,评价如此之高。

此前,军中得主上如此夸耀者,唯有夏侯敬德一人而已。

众人将信将疑,见主上这般郑重其事,便也按捺心思。

留待日后,瞧瞧这李光焰究竟能否担起这般看重。

唐检蓦然开口:“主上,此人既有这等武艺,恐怕自视甚高,轻易难以招揽。”

高楷笑了笑:“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

“李光焰年轻气盛,又有一身武艺,怎愿在此埋没?”

“只需一个契机,以诚相待,必能将他招至麾下。”

说到这,高楷朗声道:“敬德,你明日再去城下搦战,探看李光焰为人如何。”

“是!”夏侯敬德拱手领命。

杨烨不解:“两军相逢,孰强孰弱,一战便知。”

“却如何看出为人?”

高楷淡笑道:“此前,我看这李光焰背负胡禄,手执宝弓,必是擅射之人。”

“敬德今日放他归去,我正要看看,若有机会,他是否暗箭伤人,不顾敬德义气。”

杨烨恍然:“观其言,察其行,可知为人。”

高楷微微颔首:“若要成三军主帅,光靠一身武力可不行。”

“就看李光焰如何行事了。”

……

翌日,一如往常,夏侯敬德率一千兵马,到城下搦战。

不过片刻,便见城门开启,吊桥放下。

李光焰率五百轻骑,一马当先。

高楷隐于军中,定眼一观,忍不住赞道:“好一匹千里马,如此神骏。”

一众士卒见此,亦是歆羡。

这李光焰胯下枣红马,鬃毛凌然,昂首怒目,顾盼之间神采飞扬。

必是汗血宝马。

便是夏侯敬德,也有些吃味。

他的坐骑青骢,产自西域,奔腾万里草原,野性难驯。

花了好一番功夫,方才降伏。

这李光焰竟轻而易举得了一匹宝马,怎不叫人羡慕?

夏侯敬德望一眼李光焰容貌,不由纳闷,莫非,马儿也以貌取人?

两军对峙片刻,双方主将各自出战。

只是,战不过三十回合,李光焰拨马便走,似乎体力不支。

夏侯敬德酣战在即,怎愿轻易停歇,连忙策马追去。

“李光焰,今日如此软弱无力,不曾吃饱饭么?”

李光焰并不答话,边战边退,不多时,来至吊桥一旁。

陡然放下长枪,持宝弓,拈上箭矢。

霎时间,弓如满月,弦似霹雳,铮然一声震响。

夏侯敬德吃了一惊,连忙侧头躲避。

却不见箭矢袭来,抬头望去,李光焰竟未松手,不过放了个空箭。

夏侯敬德心道:恰如主上预料,李光焰诈败,以此诱我追击,伺机以拈弓引箭。

只是,他却不曾真个射出,想必心怀义气,倒是知恩图报之人。

思绪一转,他佯装大怒,策马率兵追去。

他倒是想看看,这李光焰箭术如何,能否与军中诸将媲美,配得上主上如此夸赞么。

李光焰放了空箭,本想以此吓退夏侯敬德,却见他不闪不避直直追来,不禁蹙眉。

却知刺史正于城头观望,不可摇摆不定,落人口实。

念及此,且战且退,眨眼间退至吊桥之上,倏然再度弯弓搭箭,却仍是一发空响,着实不忍以此伤人。

夏侯敬德知晓他只是虚张声势,便毫不迟疑跨过吊桥,手中长槊倒提,佯装紧追不舍。

片刻间,一人独骑过了吊桥,来至瓮城之下。

城楼上,吴昭度眼见此景,大喜过望:“夏侯敬德有勇无谋,果然中了光焰妙计。”

“传我军令,让光焰即刻杀敌,莫让夏侯敬德跑了。”

“是!”令旗摇动,传讯兵卒奔走不停。

吴昭度心怀期待,夏侯敬德可是当世猛将,若死在他治下,着实大功一件。

大王听闻,必定重赏。

身旁,录事参军韩升陡然开口:“刺史,我方才观得,李校尉本可一箭射杀夏侯敬德,却连番虚拽弓弦,并不曾动手。”

“恐怕,他暗蓄异心,不可不防。”

吴昭度不悦道:“光焰此行,为诈败之计。”

“若不如此,怎能引来夏侯敬德入彀中。”

“莫要信口雌黄!”

韩升与吴玄本有旧交,嫉恨吴玄惨死,李光焰却受重用,此前本想进言,却找不到机会。

如今,自觉抓到李光焰把柄,必要置他于死地。

“刺史明鉴,微臣并未虚言。”

“此前,李校尉坠马,夏侯敬德本可将他斩杀,却轻轻放过,容他率兵回城。”

“今日,两人交战,虽是诈败之计,李校尉却屡发空箭,异心昭然若揭。”

“防人之心不可无,刺史须得早做提防,以免遭遇不测。”

吴昭度闻言,面色阴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