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云苓正要用修长的指甲拨开那内层看个清楚时,后背突然传来了一阵剧烈的颤抖。
“娘,别…别离开阿峦…”
他好像梦到了什么,喉间一直不停地溢出破碎的呓语。
许云苓手里捏着那枚平安符,微微转过头去看他。
她好像从来没见过这样子的他,脆弱、无助,与平日强势桀骜的样子判若两人。
出了一脸的汗,他紧蹙的眉头下,两双长睫不停地颤动着,好像梦到了什么,压抑的抽气声不停地回荡在她的耳边,整个人看起来一副十分不安的样子。
许云苓纠结了一下,还是伸手轻轻拍了拍他,安抚了一下他的情绪。
好不容易才让他安静下来,手上的桎梏也松了松,许云苓松了口气,赶紧趁机掰开他的手,正要挣扎着坐起来时,那人又突然喊了一声“别走!”重新抱紧了她。
她很无语,只能继续躺着背对着他,继续刚才的动作。
那枚平安符已经隔了那么多年,面上的线早就松动了,她不费吹灰之力地扯了扯,便看到了内层上绣着的东西。
准确来说,是一串字母,许云苓拼了半天,才知道是什么。
阿峦,同刚才宋怀山喊出的那个名字一样,是阿峦!
这个名字…难道是宋怀山的小名?可这平安符不是周茹为她未出世的孩子做的吗?为何绣的却是宋怀山的小名?
看着这枚平安符,一个大胆的猜测突然浮现在许云苓的心头……
*
宋怀山醒来时,一身的汗,湿淋淋的,外面的雨也已经停了。
他微微睁开眼,朦胧中感觉到怀里正抱着一个软乎乎的人。
熟悉的那股气息,让他立马意识到怀中的人是谁。
顾不上发麻的手臂,他忍不住再次搂紧了人,贴在她的后颈使劲蹭了蹭后,借着窗外稀薄的夜光,小心翼翼地半支起身体,抬起头侧过身子看向女子安静的睡颜。
她好乖,好听话,就这么让他抱了一晚上,哪都没去。
心里暖暖的,满足感油然而生。
许是太过安静美好,宋怀山有些按耐不住心中的悸动,微微低下头凑近。
薄唇从后方贴着她的耳际,慢慢游移过去,像在探寻什么一样,朝着她埋在枕间的红唇,往前摸索着亲吻。
她睡得很沉,他的动作也很轻,不敢太过放肆,怕吵醒她,只能一点一点的试探性地贴吻着她。
似乎感受到了什么,许云苓梦中发出一声呓语,在他离她的嘴角还差几分距离时,挥了挥手把他的唇给挡了回去。
宋怀山也不敢太过分,正要重新抱着她躺好,就见许云苓又突然动了动,捧着肚子熟练地转过身来。
她好似梦到了什么,就这么丝滑转身,一头扎进他的怀里,两只小手更是扯着他的衣襟不撒手,口中呼出一连串的乞求。
“别…不要走…你别走…”
突如其来的亲昵动作,使得宋怀山整个人都懵了,他僵着身子看向怀里的人,喉结上下滚动。
“不走!我不走!我哪都不去。”
用力再次抱紧她,下颌抵在了她的发顶上,他闭着眼哑声应和着,感受着她这次难得的主动,任由她的气息将他再次淹没…
这是这么多年以来,她第一次主动靠近他。
*
许云苓做了个梦,梦里,她回到了云秀村,回到了自己家,还见到了李松青,他就站在院子里等着她。
他好久没有入她的梦了,许云苓惊喜的就要上前,却被他一句话给定在了原地。
“云苓,你是不是已经忘了我了?”
李松青就这么站在原地看着她,穿着她做的那件松纹中衣,神情落寞。
“没有!我没有!”
她挣扎着要跑过去,可不知为何,面前好像有一堵墙,她竟怎么也越不过去。
“忘了我也好,你也该有个新生活了。”
他的声音轻轻的,空灵得很。
“不是!你听我说,我没有忘!”
可无论她怎么解释,李松青都不相信,到最后竟然就这么转身走了,慢慢消失在她眼前,连个背影都不留给她。
“别走!你别走啊!你回来……”
她挣扎着跑了过去,可他越走越远,她怎么也追不上。
到最后好不容易追上了,却扑了个空,什么都抓不住…
而千里之外的酉阳,孟清欢正像往常守夜一样,起身查看李松青的情况时,却突然发现他干裂的唇一直在蠕动着,好像在喊什么人。
孟清欢欢喜之余连忙凑上去听,微弱的声音就这么撞进了她的耳中…
“云苓…”
*
“松青…”
梦境太过真实,许云苓唤着她夫君的名字醒来时,依旧没反应过来。
等她缓过来,却发现自己正窝在一个男人的怀里时,她自己也吓了一大跳。
抬头看到那张熟悉的脸,许云苓慌乱间迅速爬了起来,因为动作过大,抻到了肚子,她不由得痛呼一声。
重新缓了缓,她看了一眼还在熟睡的某人,皱着眉头轻轻下了罗汉床,神情有些懊恼。
昨夜不是背对着的吗?她什么时候转过去的?怎么就这么睡在他怀里了?
*
宋怀山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还是真的病得不轻,烧退了也依旧不挪窝,借着养病的借口就这么赖在她这,堂而皇之地霸占了外间的罗汉床,美其名曰要“静养!”
他人高马大的,竟也不嫌弃那张罗汉床小。
“世子爷脉象虚浮,这是积劳成疾,得好好养着。”
刘大夫面不改色,还当着她的面唰唰开了好几张药方,又对着灵雀她们好一顿细心嘱咐,一副煞有其事的样子。
许云苓明知道他这人就是故意的,却也没有办法。
这儿是他的家,他的院子他的地盘,他自然想去哪就去哪,她连置喙的余地都没有。
惹不起,她总躲得起。
既然他那么喜欢住这,那她就把地方让出来,她走总行了吧?
没想到这人蛮不讲理,又霸道,就是不准她搬出去。
“我都病成这样了,你就那么狠心抛下我走?”
他就这么倚在榻上,面色还有些苍白,偏那一双有型的桃花眼就这么眼巴巴地盯着她看,活像一只被遗弃的狗狗一样。
许云苓气得发笑,“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传出去像什么样子?不成体统!”
“哪有共处一室。”
这人实在是不要脸,指了指里间的方向,又指了指他身下的罗汉床。
“这不是还隔着一张屏风,一扇门吗?从这里到那还隔着几丈远呢。”
“再说还有那么多人在这里伺候,你还怕…”
“宋怀山!”许云苓咬牙,无奈地转过身子瞪着他。
“嗯,我就在这呢,夫人唤我何事?”
嬉皮笑脸没个正形,一副无法沟通的样子,许云苓只能把他当隐形人,每日只待在里间,懒得出来看到他。
然而这人的脸皮实在是有些厚,还有些小孩子脾气,见她一直躲着,就故意不吃药,一直折腾灵雀她们,非得等她出来骂两句才会老实一阵。
期间国公夫人于书瑶和秦芳菲还时不时过来探望,她又不能装看不到,一直躲着不见人。
就这么几天时间,她这简直比菜市场还热闹,连沉寂了几天的兰姨娘都重新焕发了活力,时不时就过来刷一下存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