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老夫人坐在黄花梨木的圈椅上,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扶手。五月的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斜斜地照进来,在她绛紫色的裙裾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老夫人,少夫人又爬到西院的杏树上去了。\"李嬷嬷急匆匆地进来禀报,额头上沁着细密的汗珠。
\"这个疯丫头!\"孟老夫人猛地一拍扶手,腕上的翡翠镯子撞在木头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她六十岁的面容保养得宜,只有眼角几道深刻的纹路显露出岁月的痕迹。\"成亲都三个月了,半点规矩都没有!\"
她站起身,绛紫色锦缎衣裙发出窸窣声响。这身衣裳是去年六十大寿时长安特意从江南运来的料子做的。想到养子,老夫人严厉的面容稍稍柔和了些。
西院的杏树下已经围了一圈丫鬟婆子。树上的少女约莫十七八岁,穿着鹅黄色的衫子,像只灵巧的鸟儿般在枝桠间跳跃。杏花早已谢了,青涩的小果子缀满枝头。
\"青梧!给我下来!\"孟老夫人站在树下,声音不大却充满威严。
树上的少女僵住了,慢慢转过头。阳光透过树叶在她脸上投下细碎的光斑,衬得那张小脸愈发白皙精致。
她咬了咬下唇,眼中闪过一丝惧色,却还是倔强道:\"姑姑,我就摘几个杏子...\"
\"什么姑姑!\"孟老夫人声音陡然提高,\"嫁过来就是孟家的媳妇,该叫我什么?\"
沈青梧眼中闪过一丝委屈,却还是低声道:\"...母亲。\"
\"下来。\"老夫人冷冷道。
沈青梧不情不愿地往下爬,却在最后一根树枝上脚下一滑,整个人跌了下来。丫鬟们惊呼着要上前接,老夫人却厉声道:\"都别动!让她自己起来!\"
沈青梧重重摔在地上,鹅黄色的衫子沾了泥土。她慢慢爬起来,膝盖显然摔疼了,眼眶泛红却强忍着没哭。
\"身为将军府的少夫人,爬树成何体统?\"老夫人走近几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今日起禁足三日,抄《女诫》十遍。\"
\"母亲!\"沈青梧终于忍不住了,\"我只是想摘几个杏子给长安尝尝...\"
\"住口!\"老夫人突然扬手,一个耳光清脆地落在沈青梧脸上,\"夫君的名讳也是你能直呼的?\"
沈青梧捂着脸,眼泪终于滚落下来。老夫人看着她,心中闪过一丝不忍,却又立刻硬起心肠。
这丫头从小就像匹野马,不管教怎么行?她是自己亲哥哥的女儿,自己从小疼到大的,如今嫁过来做媳妇,更要严加管教,否则如何在将军府立足?
\"带少夫人回房。\"老夫人转身吩咐,\"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准放她出来。\"
回到正院,柳姨娘已经等在廊下。这个比老夫人小了十岁的女人穿着素净的藕荷色衣裙,发间只簪一支银钗,低眉顺眼地行礼:\"姐姐。\"
\"嗯。\"老夫人淡淡应了声,径直从她身边走过。柳姨娘是老爷生前纳的妾,生了长安后就一直安分守己。老夫人虽然不喜,却也容得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