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啥时候的事?” 芳霏惊得差点从床上蹦起来。
“就昨儿个我去赵府送定制衣裳,正巧碰上了。”
“小姑,他咋说的?” 如意拧起眉头,“才见一面就提提亲,也太冒失了吧?”
“倒…… 也不是第一回见。” 姜小姑涨红的脸色,掩藏在黑夜里。
如意与芳霏一听这话,顿时来了兴致。
原以为是赵大公子的一时兴起,不想竟是蓄谋已久,芳霏凑近些:“既是早有缘由,可要细细说来!”
如意接口:“那日碧水阁开张,见过的赵大公子一面,看着倒是个稳妥人。”
姜小姑咬了咬嘴唇,缓缓道来:“头遭往张府送新裁的衣裳,我也是对州府不熟,迷了路,误打误撞进了条死巷。偏生撞见几个泼皮无赖,正围着个小娘子动手动脚。我哪能装着没看见,定是要救上一救的,便顺手抄起墙角半截断棍,朝那些人冲去,一顿乱棒挥舞后,趁机拽起那娘子就往外跑。哪料她弱柳似的,没跑两步就崴了脚。”
“哎哟!” 如意双手攥紧被角,惊呼,“小姑怎敢孤身犯险?下次可千万莫要莽撞!”
芳霏也跟着劝:“正是!往后出门好歹带个伙计,有个照应才稳妥。”
姜小姑笑着应下:“晓得啦!自那回后,再不敢独自送货了。”
她顿了顿,续道:“眼见泼皮追得紧,我只好先脱身寻救兵,边跑边喊救命。正巧赵大公子路过,三两下就打发了那帮无赖。他认出我是碧水阁的,还特意送我到张府门口。”
“这般热心肠,倒真是难得。” 芳霏赞了句,忽又眯眼打趣,“不过这也太巧了些,难不成是菩萨显灵,专挑那当口派他来?”
暗处的姜小姑耳根泛红,别过头道:“不过是碰巧罢了!”
“我瞧着呀,怕是还有好几回‘碰巧’呢?” 如意掩唇轻笑,“小姑且说,后来可还有这般‘巧遇’?”
“倒、倒是有过几回。” 姜小姑耳根发烫,话也说得磕磕绊绊。
两回 “巧遇” 之后,便觉出几分异样来。
自打第三回撞见赵大公子刻意在巷口 “偶遇”,她便留了心,开始躲着他。
那赵公子倒也知趣,见她避着,便只远远跟着,像个暗桩似的,非得看着她进了碧水阁门槛,才调头离去。
昨日是年前最后一单,姜小姑去赵府送赵小姐的私人定制。
跟着丫鬟往前厅走时,忽听得正厅里传来赵夫人训斥声,原是嫌赵大公子总不肯应下婚事。正闹得僵时,公子掀帘出来,冷不丁与她打了个照面。
姜小姑尴尬的招呼了一声,便脚步匆匆往厅中走去。
待她出得府来,却见赵大公子抱臂立在角门旁。
姜小姑硬着头皮上前福了福:“公子这是…… 要出门办差?”
“不办差,等人。” 公子垂眸看她,语气带几分直愣愣的笃定。
“既如此,民女不便打扰。” 姜小姑转身便要走。
“你很厌憎我?” 身后忽然传来低哑问话,惊得她脚步一顿。
她转身强作镇定,面上堆起笑来:“公子这话从何说起?咱们往日无冤无仇的……”
“既不厌憎,为何总躲着我?” 赵大公子往前半步,声音中似带了几分委屈。
姜小姑眼神乱转,盯着墙角残雪胡扯:“茗茗让我捎些糕点回去,我先走了……” 话未说完,就要告辞。
“我方才问的话,你还没回。”赵启英伸手虚拦半步,声音放得更轻,“究竟为何躲着?”
姜小姑本不是那扭扭捏捏的性子,当下心一横,把话挑明了:“没错,我是在躲着公子,我就是乡下村姑,您贵胄门第,其中的差距,您心里头还能没个数?”
话音未落,赵启年便急得脱口而出:“我心中有数,我心悦于你!”
这话像把热油泼进滚水里,炸得姜小姑双颊腾地烧起来,耳根子红得能滴血。
赵启年往前半步,目光灼灼:“姜姑娘若只是顾虑门第,大可放宽心。我的亲事,我说了便是能算的!” 他直直望着姜小姑,眼神里满是期待。
说来也怪,自那日在碧水阁门口打了照面,这灵动的姑娘身影就时不时在脑中冒出。
往后总不自觉往那街巷溜达,那日见她抱着包裹穿梭在胡同里,鬼使神差地就远远跟着。也亏得这一跟,她刚喊出救命,自己就冲了上去。
原以为是个娇弱女子,哪晓得抄起棒子打人时虎虎生风,那股子飒爽劲儿,生生刻进了心里头。
打那以后,双脚就跟被碧水阁勾住了魂儿,只要瞅见她的身影,心里头就跟揣了只活蹦乱跳的兔子,又惊又喜。
姜小姑臊得脑袋发懵,心里头跟开了锅似的直打鼓。
眼前这位公子,模样周正、谈吐不凡,要说不动心,那是骗人的。
可她心里透亮,麻雀哪能配凤凰?强压下乱跳的心思,咬着嘴唇道:“赵公子这番抬爱,小女子受不起。横竖咱俩不是一路人。”
“我哪点儿入不了姑娘的眼?”
“公子哪哪儿都好,只是......” 姜小姑攥紧衣角,“只是我高攀不起!”她再次开口拒绝。
“姑娘莫要妄自菲薄!” 赵启年眼中泛起柔光,“你胆识过人,心地良善,一手好手艺养活自己。这般自立自强的女子,便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也未必比得上!”
被人夸得心里头甜丝丝的,姜小姑却没昏了头,抿了抿唇道:“老话儿说得好,‘男大当婚,女大当嫁,须得三媒六证,父母点头’,此事公子莫要再提了。”
自打董玉林那档子事儿后,姜小姑就学乖了,男子的承诺不可轻信,抬出赵大人和夫人,望他能打消这念头。
赵启年非但没泄气,反倒两眼放光:“如此甚好!改日我便央母亲请媒人上门,风风光光求娶姑娘!”
这话砸得姜小姑脑袋 “嗡” 地一响,满心都是:我不是这个意思啊,怎么就要提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