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珊公,康小八虽然我也曾听说过,但是归根结底也不过是鸡鸣狗盗之流,是上不了席面的狗肉,哪能与龙湾武帅相提并论。”
张奉天连连摇头,苦笑不已。
众人也都连连称是。
实际这也就是赵尔巽的威望属实是过硬,主政关东的时候方方面面都没的挑,在座的哪个敢说没受过人家的余泽?
否则早就成了干榆湿柳,木匠见了就走的主儿,谁还和他打连连,说半句话都嫌多……
赵尔巽却把胡子一撅,说了一声:“武帅?你说的是韩老实?”
听这语气,言下之意就是龙湾老地主哪有资格称帅!简直是沐猴而冠,可笑至极。
这时,张奉天忽然想到一个原因,但又有些不确定,因为别的地方不敢说,起码在奉天这一块,即便在大街上随手拽过来一个牙全都掉没了的小脚老太太,大约也能把韩老实的事迹说出个子午卯酉,一二三四。
顺便再喊一句“韩老实牛逼”……
最后,张奉天还是试探着问道:“次珊公是不是对韩老实不怎么了解呀?”
赵尔巽没吱声。
因为张奉天问到关键点上了,他赵尔巽只知道韩老实这个人心狠手辣,嗜杀成性,荒淫无度,尤其是对遗老遗少十分不友好。
但是具体有什么实力,还真就不怎么了解。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所以,赵尔巽属实是有些飘了。
张奉天看了袁金铠一眼,袁金铠会意,组织了一下思路,然后说道:“
次珊公可知道,那日本人的朝鲜总督寺内正毅、俄国人的哈尔滨总督霍尔瓦特,都是死在韩老实之手?”
果然,赵尔巽惊讶道:“据说朝鲜总督是专列被炸身亡——至于哈尔滨总督,啥时候死的?老夫怎么没听说过?”
这赵尔巽之前一直是在燕京待着,近来才带着清史馆一行人回到奉天。而且早已经远离权力中心,一门心思的闭门造车,编修清史。
身边也都是些吟风弄月的酸文人。
如此一来,或主动或被动,就形成了一个信息茧房,不论是在燕京,还是回到奉天,都是如此。
所以,他还真就不知道韩老实物理超度过的总督、司令之类的重量级人物,已经能凑够一桌麻将局了。
只知道韩老实刺杀了吉省督军孟恩远,但是具体过程,北洋那边出于某些原因考虑,并未宣扬。有说是买通厨子投毒的,有说是效仿专诸刺王僚,把手枪藏在鱼肚子里,一击即遁。
袁金铠给科普了一番,说道:
“朝鲜总督寺内正毅的专列,是被韩老实所炸。而近来,韩老实又大闹哈尔滨,掀翻了俄国人,击杀总督霍尔瓦特中将,而且还把尸体挂在了大教堂的穹顶,甚至在较长时间里,都没人敢去收尸。”
张惠霖又补充道:“日本人设在公主岭的满铁守备军司令部,短短两个月时间,就已经有先后两任司令官都死在了韩老实的手里,目前还是空缺,据说是没人敢接任。”
赵尔巽听了这些他原本所不了解的情况,却是面不改色:行吧,也没有多厉害的样子。
实际心里已经在翻江倒海,电闪雷鸣。
他如何不知,这纯纯是被鼓动他修理韩老实的遗老遗少,以及狗日的日本人,给坑了。
这些情况,绝逼是他们故意选择性忽略的。
之前他笃定韩老实不会动他,是因为他的身份地位摆在那,远不是孟恩远那个大茶壶出身的武夫能比的。
任谁都得忌惮他赵尔巽一二,即便是之前的慈禧太后、袁大总统,也不可能真把他如何。
而现在看来,这韩老实就是一个没有理智的疯子,做事完全不在乎后果,不然怎么可能同时与日俄两大强国作对?
当年他在担任盛京将军的时候,正值日俄两国在关东土地上杀得难解难分,以至于生灵涂炭,而他却连屁都不敢放半个。
随便一个洋人领事,都可以指着他的鼻子骂娘,而他还得涎着脸赔笑。
所以,以他的脑回路,实在想象不到,一个人是怎么敢随便杀洋人的,而且还是洋人的总督!
当然,最主要的是韩老实还真有能力去杀。
这特么就是一个混世魔王啊!
完犊子,这下可是不好办了……
但是,毕竟他是赵尔巽,倒驴不倒架。要说因此就被吓得两股战战,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即便现在韩老实把枪口顶在他脑门子上,也不可能服软告饶。
总体就是:老夫承认你韩老实确实是有点东西,但那又如何?大不了把这条老命交给你呗,无所屌谓!
只见赵尔巽轻咳一声,转过头对张奉天说道:
“事已至此,那么——雨亭可有斡旋之余地?”
一句话就看出来了,这位赵大人是头铁,但又不完全铁……
蝼蚁尚且偷生,何况是人。
如果有可能的话,那么赵尔巽还是想要再被抢救一下的……
要是换一个人,张奉天真懒得管,更不用说还谋划借着开学典礼的机会搞事情——麻子不是麻子,那是坑人!
他张奉天讲道义是不假,但绝不至于白莲花到以德报怨的地步,不擂你一顿都算好的!
但是对于赵尔巽,张奉天却实在是没法坐视不管。
可以说,没有赵尔巽,就没有他的今天。
不过,韩老实那是好相与的吗?
赵尔巽这算是将刀把子递到了人家的手里。
张奉天直撮牙花子:难办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