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大臣们面面相觑,似乎在思考如何反驳她,夏为仪不等他们开口,继续道:
“此外,朕发现,当下各书院虽实行的男女同校制度,但仅限于七岁以下童男童女。
七岁之后,男童则接受更进一步的四书五经、策论、兵法等教学。但女童往往则回到家中,接受私学,学习诗词歌赋、琴棋书画、礼仪教养。
朕前些时日,召来了京城各大书院的院长询问,各位院长对朕说,男女在学问上的天赋相差无几,只是各有偏好。”
官员们提着的心悬得更高了,心想夏为仪莫不是要对国子监和官办书院下手?
她要让女子进国子监?
夏为仪当然不会这么做,阻碍太大,费时费力。
“朕手里有些余银,打算在京城、冀州、蜀地、江南四地创办书院,七岁以下孩童同堂教学,七岁以上的孩童仍分堂教学,但教学内容一致,年底考核男女同榜。
有家境贫困者,若情况属实,可免束修一年随堂听课,若年底考核能进入同年级前二十,可继续免下一年束修并给予一定津贴……”
夏为仪本来想在各大书院实行这条政策,但她想起来,古代的书院许多都是私人创办,她不能以皇帝的名义让私企贯彻自己的政策。
所以思来想去,还是自己来。
反正她有的是钱。
只能说,她预判了大臣们的预判。
此刻他们一个个都涨红了脸。
他们本想着,若夏为仪敢要求国子监和各大书院无差别教学,他们今天非要发挥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让她收回决定。
可没想到,她自己办书院了。
她自己的钱,想怎么造就怎么造,他们还能管得着?
一群人只能像吃了苍蝇一般忍下这口气。
可到底是群老油条,怎么也要找点茬,不然心里不痛快。
于是,他们只得把夏为仪上一条建议拿出来说道说道。
反正,就是觉得女子没有能力当官,哪怕是编外人员也不行。
“民间常说,是骡子是马,总得拉出来溜溜。
你们都没见过才女是如何办事的,怎么能一杆子打死所有人,还是说,各位大人生下来就会做官?
不过是不在册的吏员招录,影响不了科举,又能分摊各个府衙的担子。我大虞向来开放,既然要成为万国之国,女子自然也不能逊色。
还是说,各位大人在害怕,怕有一天,身下的官椅被女子抢了去?”
她语气颇有些挑衅,毕竟连皇位她都抢了,普通的官位自然也能抢。
人总是不能激的,这群老油条也一样。
当即,大家也不再说什么,少数几个心里有意见的,见上司都没发话,只能把话憋在心里。
不过是些吏员而已,都不能称之为官员,就让一群女人去争也无妨。
他们男人自小接受的教育就是为了当官的,一群只知诗词歌赋的女子,拿什么来争?
哼,等着看吧,等她们发现争不过了,自然就放弃了。
至于陛下要办的书院,也会受牵连办不下去。
众人各怀心事下了朝,出宫后准备去各自的衙门点卯。
“女人就是女人,外面的叛乱都还未解决,就想着让女子来分权了。”
“呵,你能怎么样?”
“哼,我自然不能拿陛下如何,但若是真有女子通过考核当了吏员,咱们还没有法子让她们知难而退?”
一个个娇滴滴的,等被穿小鞋受了委屈,还不是得哭着回去找娘。
“说得对,哈哈哈……”
谢云玠默默走在人群中,闻言将几个大笑之人的脸记住。
可能是他目光太锐利,大笑的几人觉得脖子发紧,一回头,吓得心脏砰砰直跳。
“快到点了,咱们快些。”
“对对对,老夫还有许多事要忙呢!”
“……”
一行人屁滚尿流跑了,谢云玠淡淡收回视线,心中不屑。
“怂货!”
说罢,牵了马,赶去军营了。
……
裴恒之下朝后去找到裴弃忧,对方已经帮他做了一半的公务。
“表妹啊。”
他叫住她,裴弃忧立刻放下笔,起身行礼。
“表哥有何吩咐?”
他清了清嗓子,尽量语气温和:
“你收拾收拾东西,回裴府去。”
“可这些奏疏……”
她心里有不好的预感,果然,裴恒之宣告了她的死刑。
“我自会处理,你回去吧,以后都不用来了。”
裴弃忧知道最近流言传得厉害,更理解他和夏为仪顶着巨大的压力。
“我明白了。”
她不再多问,埋头收拾自己的东西。
其实也没什么东西,不过几支裴姝涵为她专门定做的笔,以及午休盖的披风而已。
“这些日子,叨扰表哥了。”
她抱着东西,告别裴恒之,一个人离开。
半路遇到廖大人几个,几人互相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随即笑着走了。
裴弃忧站了一会儿,才踏上回府的马车。
……
今日谢云玠打算提早离开军营,往马背上的行囊塞了一团黑漆漆的东西,同副将打了声招呼,便骑着马向城内赶去。
入冬了天黑得早,等他到城门,夕阳已经红彤彤的。
他没急着回皇宫,而是骑马往安邑坊走,那边住着许多官员,现在这个点差不多是官员们放衙回家的时候。
因为住的官员比较多,现在这个点普通百姓已经准备洗漱睡觉了,因此巷道里静悄悄的,只偶尔有几位官员的马车路过。
谢云玠提前将马儿找了棵树拴起来,然后飞身上一高大的院墙,借着枯树枝掩盖身形。
天色开始擦黑时,三个醉醺醺的人勾肩搭背走来,正是白日里嘴着要给人穿小鞋的家伙。
三人想来是出衙门后一起喝了点酒,到了这个时候才归家。
谢云玠盯准目标,待三人走到树下,立即撒开怀里巨大的黑布,将其兜头罩起来。
“谁?”
隔着黑布,三人像虫子一样在里面扭曲。
谢云玠捏了捏拳头,拿捏好力道,将三人好好揍了一通。
把三人打晕后,他将黑布收起来,准备下次再用。
他用的都是巧劲,三人表面看起来没伤,但没十天半月好不了。
让他们嘴臭,就该打。
又一人补了一脚,他扣住食指与拇指,放在嘴里吹了几声哨,看到有家丁模样的人出来,才飞身离去。
马儿还在原地等着,他解开绳子上马,准备回宫。
才走出半条街,他听到几声闷哼,他靠近一看,见地上躺着几个人,都被麻布套了头,沈寄正一个个胖揍。
听到动静,沈寄抬头,见是他,动作只是一顿又继续揍人。
谢云玠看了一会儿,默默远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