庚迎扯了扯嘴角,没说什么,只是眸底闪过一抹失落。
“很晚了,睡吧。”庚迎声音低低的,垂着脑袋,径直往房间内走去。
以往睡前总是要抓着宋商回卧室的她,此刻仿佛忘记这件日常操作。
卧室门关上的刹那,气氛诡异得连旺财都察觉出不对了。
宋商盯着紧闭的卧室,前爪重重踏在冰箱上。
咚咚咚!
旺财小心翼翼仰头,对上宋商凌厉的双眸后,呜咽出声,蔫儿哒哒地往沙发底下钻。
宋商端正地坐在卧室门口,盯着门把手,轻松跳起。
锁了!!!
宋商瞪大双眸,不可置信地盯着自己粉嫩嫩的爪子。
庚迎躺在床上,思绪放空。
她不是没听到宋商开门的声音,换做以往,她早就亲自开门,迎接宋商进来。
可是她现在没有任何动作。
门口响起噼里啪啦重物落地的声音。
庚迎闭上双眸,高声道:“宋商!你不要装小猫,不许故意打碎客厅的东西!”
门外声响停了一瞬,接着又响起来。
庚迎嘴角紧抿,沉默片刻后,“甜豆!”
门外安静了。
这个夜晚陷入寂静。
*
“咳咳咳……”
昏暗的地下室里,潮湿腐败的气息蔓延到每个角落。
一个伛偻着身躯的男人匍匐在冰冷的地面,身侧零零散散堆着空酒瓶,嘴里嘟囔着,“还我!我的!”
吱呀。
地下室的门开了,方鸣站在门口,神色不明地盯着颓然的方父。
“爸,追债的走了,出来吧。”
方父的呢喃声顿了一瞬,他摇摇晃晃起身,混沌的眼眸闪过一丝清醒。
自从方氏集团破产后,以往舔着脸讨好方家的人一夕之间全变了样,恨不得离得远远的,不踩一脚都是善良的。
还有些早就看方家不顺眼的,甚至趁机添一把火,让方家处境更加艰难。
“爸,你还要这样颓废多久?”方鸣双拳紧握,深呼吸,“刚刚精神病院打来电话,说方菱的住院费该交了,还有妈……”
“够了!”方父烦躁制止,“破产了!你知道吗?!方家破产了!还有数不清的债务!哪有钱给方菱交住院费?她也不是真的疯了,住什么住?”
“还有,她在方家这么多年,一直装单纯,装孝顺,得到的好处已经够多了,我们凭什么为她兜底?”
方鸣神色暗下去,嘴角绷成一条直线,转了个话题,“爸,还没让设计我们方家破产的人得到报应,你不该这样下去。”
方父嗤笑,“你知道是谁做的吗?是李家!那个在囊括境外百分之八十的生意,甚至涉及灰色产业的李家!!”
“我们能做什么?”方父靠着墙壁,看着逆光中的方鸣。
“不是李家,是唐颂。”方鸣面无表情道。
方父猛的抬眸,漆黑的眸子死死盯着他,“什么意思?”
方鸣:“是唐颂让李家对我们下手的。”
“唐颂……”方父咬牙切齿,“这狗东西一定是因为我们知道他狼的身份,想对我们赶尽杀绝!”
方鸣没说话,算是默认。
方父喘着粗气,烦躁地挠了挠凌乱的发丝,抹了把脸,“唐颂……真他娘的恶心!”
方鸣垂下眼眸,装作不经意道:“唐颂的行为,会不会也有祝好的示意?”
方父愣了一下,音量拔高,“方家是也是她的家,她敢!?”
方鸣垂眸,“祝好知道唐颂的身份不是吗?但她依旧呆在唐颂身边,甚至护着他,我们多次让她回方家,她都没回来过,甚至我们到了北城后,从来没有一次平和地坐下来吃一顿饭。”
此话一出,方父也不确定了。
地下室陷入诡异的寂静。
另一边精神病院却闹腾得翻天覆地。
方菱蹲在大楼外的角落,身上的病号服沾满泥灰,一只脚光着,一只穿着医院的一次性拖鞋。
不远处传来几道烦躁的声音。
“快快快!去那边看看,是不是跑到花园那边了。”
“烦死了!这人不是明星吗?每天挣那么多去钱,怎么还拖欠住院费啊,现在还乱跑,增加工作量!”
“别抱怨了,快去找找吧,院长说把人送回方家,结果还没出医院大门呢,人丢了,这可算得上医疗事故了!”
“啧,知道了。”
方菱将自己缩得更小一些,紧紧贴着墙面,不敢大喘气。
冬日的墙面冰冷坚硬,她只穿了一件薄薄的病号服,冻得她整个头皮都在发麻。
凌乱的脚步声远去,方菱等不及起身,连忙往后门的方向跑去。
她知道,她已经被方家放弃了。
她只能自救。
不知道唐颂对她做了什么,她的记忆很混乱,只要想理清楚脑子里那些记忆,整个人就痛不欲生,如同被撕裂般。
她控制不了自己的躯体,也控制不了说出口的话,只会像疯子一般,做出常人无法理解的行为,现代医学也无法治愈她。
这种感觉太让人害怕了。
未知的恐惧让她没办法安心地呆在精神病院,她必须找找让自己变正常的方法。
方菱刚艰难地翻过医院后墙,腰上突然多了一股灼热的力道。
她吓得一哆嗦,极力反抗。
一道熟悉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别怕,是我。”
方菱愣了一下,缓缓回眸,对上方鸣漆黑的视线,眼眶一下子红了。
她张了张唇瓣,发不出声音。
方鸣神色沉静,坚定又可靠,“我带你回家。”
话音落下,方菱眼角湿了。
她对抗着脑子里的痛苦,哑声开口,“哥……”
方鸣眼眸一暗,没应声,扶在她腰后的手收紧。
他瞥了眼方菱冻得通红的双脚,将外套脱下来,裹在她身上。
方鸣带她回了他在外面租的房子。
方氏集团破产后,方家名下的所有家产都被强制没收,用于还债,连租房的钱都是他舔着脸从以前的朋友那里借的。
方菱看着简陋的房间,视线移到方鸣身上。
方鸣简单解释了她在医院这段时间,外面发生的事情。
方菱听了后,安静点头,拿着方鸣给的廉价毛巾进了浴室洗澡。
一览无余的房间,只有一张床。
夜晚,俩人在同一张床上度过,两床被子,泾渭分明。
方菱心底别扭,但还是催眠自己现在条件不好,忍一忍。
方菱熟睡后,方鸣侧过身子,漆黑的眸子紧紧盯着她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