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书瑶彻底崩溃了。
她红着眼,失声喊道:“我到底哪里做得不够好?这一年来,我小心翼翼、事事顺着你,哪怕你是块石头,我也捂了整整一年,总该捂热了一点吧!”
傅怀溪歪了歪头,面无表情地看她一眼。
“那是你自己的选择。”
“婚前我劝你退婚,你不愿意,婚后我说得清清楚楚,让你守好世子夫人本分,你还是不愿意。”
“你成天想些有的没的,以为肯多忍一忍,就能换来什么?”
王书瑶胸膛起伏,声音发颤:
“我是你的妻子,我想做真正的夫妻,有什么不对?我想有一个自己的孩子……这也有错?”
“砰”地一声震响,傅怀溪指节紧握,用力锤了下浴池边缘。
额上青筋微突,眸中多了一丝寒意。
他直视她,字字缓慢,冷漠无比,“可我不愿意。”
王书瑶失魂落魄离开。
浴水早凉,傅怀溪靠在池边一动不动。
他嗤笑一声,如果自作多情有用,他如何挽回不来虞苏。
不知过了多久,傅怀溪从浴池起身,冲洗完穿衣。
春生候在门外,听见动静后轻轻推门而入。
他抱着干净衣物,却不敢多看傅怀溪一眼。
他十分怀念那曾经意气风发,鲜衣怒马的世子爷。
短短一年跟变了个人似的。
一言一行总让人心中发凉。
傅怀溪理着扣带,见他进屋,忽然开口,
“我不是说过不准她进我的地盘?”
春生身子一抖,连忙低头:“是……是夫人说,世子沐浴久未出来,硬要进来看看。属下……属下实在拦不住……”
“拦不住?”傅怀溪唇角勾出一丝讥诮。
“你跟了我多少年了?”
春生立刻跪下,“是属下失职,请世子责罚。”
屋中一片死寂,只有水珠滴落,砸到地板的声音。
傅怀溪看了他半晌,道:“起来罢。”
他走向外间,又问,“辅国伯府,有消息了吗?”
春生起身,低声回:“顾家二少爷来了……就在外头候着。”
傅怀溪嗯了一声,转身而去。
春生望着他远去的身影,心中难过。
虞二小姐啊!
你看看,世子都被逼成什么模样了?
你是走了出来,可世子还困在其间啊。
傅怀溪走到书房时看了眼顾峰,
手指被白纱缠着,脸色隐忍着怨念。
几月前被虞苏削掉手指,又被陆玄昭一顿板子伺候。
他险些送命,休养许久才恢复。
顾峰见人来了,忍不住道:“你要的东西我已经替你查到了,秦之宇确实还活着。如今人藏在大金,你什么时候兑现你的承诺?”
傅怀溪坐下,动作极缓:“急什么?你只说秦之宇没死。而我要他安全回朝。”
“这不可能,一旦他细作身份暴露,必死无疑。”
傅怀溪唇角微弯,“所以我需要你们的势力将他带回来。若想我帮你们对付陆玄昭,就不该只会抱怨。”
顾峰眉头紧皱,眸色不善:“世子到底与秦之宇是什么关系?为何甘愿为他以身犯险?”
傅怀溪未答,轻轻敛了眼。
陆玄昭口口声声称是秦之宇至交,却连他是否还活着都不知。
娶了他兄弟心心念念的女子,转头却把兄弟一脚踢开?
当真是伪君子。
他要让虞苏看清楚,
那人,也不过如此。
午后的阳光正好。
王书瑶郁郁寡欢,应曲含章之邀,前往街东的茶舍散心。
席间虽说笑有声,可她脸上的笑始终寡淡。
曲含章见状,问:“书瑶,你脸色不好,是不是又和世子……不快?”
王书瑶低头抿茶,不语。
曲含章装作一叹:“也难怪你心烦。那贱人手段不凡,抛弃世子还能嫁入王府。设得读书寮都成了士子们争相造访的去处。名下的铺子生意火爆,日子不知过得多快活……”
“哎呀,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你看,是虞苏!”曲含章突然指向一处。
王书瑶抬眸,果然看见前方街角,一道熟悉的身影正被众人簇拥着步入食肆。
周围围满了人。
“是玄王妃殿下!”
“果真如传言一般,跟仙女下凡一般。”
“王妃,限定点心不能多做点吗?我们连着来了三次都没买到呢!”
虞苏一袭石榴红织锦裙裳,簪花斜插,脸色笑意清浅,“承蒙各位厚爱,放心吧!每一季节都有新样,限定只是好玩儿,不会断供的。”
她说话时不徐不疾,动作从容,让人觉得十分亲和。
曲含章看在眼里,咂了声,语气酸溜溜:“不就是个点心铺子嘛,又不是宫中膳房……怎么买的人这么多?”
“我上回让人跑了一早,也没买上,什么奶油、糖粉,奇奇怪怪,偏那些小姑娘抢破头,吃那么多甜食也不怕发福!”
她说得不屑,眼角余光却忍不住落在虞苏身上。
她那一身衣裳,只怕是当季宫中新进的织锦色样。
好看极了!
要不是……要不是当初宫宴,她推了一把,怎么能让虞苏抢到救驾之功,还被赐婚给玄王?
曲含章一想到这,肠子不知悔青多少回。
闻言,一旁的王书瑶紧咬牙关。
她想转头离去,偏偏这时,虞苏像是有感应似的,抬眸朝这边看来。
下一刻,四目相接。
虞苏不语,只唇角微挑,笑意盈盈看她。
犹如胜利者!
王书瑶顿时只觉耳边嗡鸣作响,像有人当头一棒敲碎了她最后一丝体面。
她指尖泛白,用力攥住帕子。
傅怀溪曾经的嘲讽如冷风穿骨,在耳边反复回荡,
我不愿意!
你以为你是她?
你连她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
嗡、嗡、嗡……
王书瑶眸色一点点沉下去。
她低头,慢慢平复着呼吸。
再抬眼时,一切翻涌的情绪都归于平静。
唯有贴身的曲含章察觉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