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大亮,林景川一身疲惫,脸色苍白地回了新房。
屋子里一片狼藉,地上还有摔碎的凤冠。
赵清芷坐在床边,双目红肿,身上的嫁衣皱成一团。
两人对视,空气中满是难堪的沉默。
许久,林景川才沙哑地开口:“委屈你了。”
赵清芷心中恨意翻腾,但她知道,现在闹起来,吃亏的只会是自己。
新人敬茶,雍王称病未出,主位上只坐着老雍王妃。
她冷着一张脸,等赵清芷规规矩矩地跪下奉茶,却迟迟不接。
“茶冷了。”
丫鬟连忙换上滚烫的。
“没点规矩,烫到本王妃怎么办?”
赵清芷垂着头,一声不吭,将茶盏举得稳稳的。
老雍王妃百般刁难,终究还是找不出错处,只能不情不愿地喝了一口。
林景川在一旁看着,本就窝着火,见母亲如此,再也忍不住。
他上前一步,挡在赵清芷身前。
“你先出去吧。”
等人走了,他转头,直视着老雍王妃。
“人是母妃你让我娶的,如今我娶了,你又想闹什么?”
“我闹?”老雍王妃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炸了,“你看看她一来,我们王府成了什么样子!你为了她,连我的话都不听了?”
母子二人当场争吵起来,林景川只觉得一阵无力。
他怎么说?
难道要告诉母妃,星瑶根本不是你的亲生女儿吗?
他和父王早就查清了,当年接生的婆子做了手脚,将星瑶与王府真正的千金换了包。
而那个真正的女孩儿,早在多年前就已经夭折了。
星瑶被抱进王府时还在襁褓,她也是无辜的。
可林景川清楚,正是因为星瑶知道了自己的身世,才会对他生出那些不该有的非分之想。
但她绝不会承认。
而那个残酷的真相,也不是母妃能够承受的。
反观另一边,赵清晗醒来,想要起身洗漱,却被一双有力的臂膀重新拽回了被窝。
“干什么呢?新妇敬茶可不能去晚了!”赵清晗挣扎着想要坐起来。
楚晨钰将她搂得更紧,在她耳边轻笑道:“没事,爹娘也不会起那么早的,放心再睡一会儿。”
“你胡说!”赵清晗脸颊绯红,“万一被长辈说不懂规矩怎么办?”
楚晨钰吻了吻她的额头:“楚家不兴那些虚礼,你别担心。”
直到赵家陪嫁的嬷嬷实在看不下去了,怕自家姑娘因为敬茶晚了,被婆婆刁难,
在门外催了两次,屋内才终于有了动静。
“姑娘,真的不能再晚了!”嬷嬷在门外急得直跺脚。
楚晨钰这才无奈地松开手,宠溺地刮了刮赵清晗的鼻尖:“好了好了,起来吧,不然你家嬷嬷该急坏了。”
赵清晗红着脸起身,让丫鬟们进来伺候梳洗。
楚晨钰也起身穿衣,一边系腰带一边笑道:“你这嬷嬷倒是尽心尽责,比我还紧张。”
前厅内,楚若涵与顾君泽夫妻二人,楚月淑与影青夫妻二人,再加上楚父楚母都已经坐好了。
一大家子人围坐在一起,气氛和睦融洽。
赵清晗一进门,看到这阵仗,心里一凛。
她不仅让公公婆婆等着,竟然还让镇国公夫妇也跟着一起等着她,这要是让祖母知道了,少不了一顿训斥。
“儿媳来晚了,请公公婆婆恕罪!还有大姐大姐夫,二姐二姐夫,实在是——”
赵清晗赶紧上前福身致歉,脸上满是惶恐。
楚母连忙起身扶她:“哎呀,这孩子,说什么罪不罪的。”
她慈爱地拍了拍赵清晗的手,“我们楚家本就是商贾出身,没那么大的规矩,你别拘着。”
楚晨钰跟在后面进来,看到妻子紧张的样子,忍不住调侃道:“我就说没事儿吧!你看把自己紧张成什么样子。”
他朝着坐在上首的顾君泽和影青拱了拱手:“大姐夫,你今日不用去上朝?二姐夫也不去禁军?怎么都有闲心在这儿看热闹?”
楚月淑白了弟弟一眼,嗔道:“还不是因为你吗?你成亲这么大的事,他们当然要在家陪着。”
顾君泽淡笑道:“陛下体恤,特许假期。”
影青也笑着附和:“是啊,小叔子成亲,我们这些做姐夫的,自然要捧场。”
厅内气氛轻松融洽,赵清晗的紧张情绪也渐渐缓解下来。
楚父忽然开口道:“说起来倒是巧了,咱们女儿叫若涵,儿媳叫清晗,这名字里都有个'涵'字,虽然字不同,但音一样,倒像是一家人。”
楚母点头道:“可不是吗!若涵的'涵'是包容涵养,清晗的'晗'是天明之意,都是好字。”
赵清晗心里暖融融的,她从小在赵家虽然不缺衣食,但祖母严厉,府中规矩森严,哪有这样轻松说笑的时候。
楚晨钰见妻子眼中的紧张完全消散,满意地点点头,对家人说:“你们看,我就说我娶的媳妇最好了。”
“臭小子,还没过门的时候天天念叨,现在娶回来了还炫耀。”楚月淑笑着嗔怪。
赵清晗心里暖洋洋的,楚家除了两个已经出嫁的大姑姐,再无其他兄弟姐妹,公公也没有妾室,不会有后宅那些乱糟糟的事情。
这种被婆家重视、氛围和睦的感觉,让她前所未有地安心。
楚晨钰凑过来小声说:“怎么样,我没骗你吧?我们楚家的人都很好相处的。”
三朝回门
一辆寻常的楠木马车停稳,楚晨钰先跳下车,转身便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将赵清晗扶了下来。
他顺手替她理了理鬓边被风吹乱的碎发,眉眼间全是藏不住的温柔。
赵清晗微微仰头看着他,脸上带着新妇的娇羞,气色红润,整个人像是被蜜浸过一般。
赵侍郎夫妇见到女儿女婿这般恩爱,楚家又如此重视,心中对这门亲事也多了几分满意,对赵清晗的态度也和缓不少。
街角处却传来一阵喧哗。
只见一队长长的仪仗队正浩浩荡荡地开过来,侍卫成群,旗帜招展,气派得晃人眼。
雍王府的徽记,在阳光下格外醒目。
路人纷纷驻足。
这排场,把楚家那辆孤零零的马车比得像个寒酸的亲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