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抱我吗?”
“……”
“好吧,我知道你想,抱吧。”
“……”
“快点。”
高渐离无奈俯身,将刘据抱进怀里,刘据熟练的搂住他的脖子,深吸了一口气,“上面的空气真清新啊。”
说完,偏头看向高渐离:“你今天打算教我什么?”
高渐离垂眸,看着怀里灵动的小团子,冷静的问道:“你想学什么?”
刘据掰着手指头数了起来:“天明说好帮我造纸,徐夫子要替我铸剑,盗跖大哥要教我神行步,班大师教我拆解机关,还和端木姐姐约了研究医术……”
数着数着,刘据突然感觉自己好忙啊,抬头看向高渐离,拇指和食指掐在一起对着他比划:“我好忙哦,你要不教点轻松的?”
高渐离沉默,墨家学院开启也没多久啊,这小子是不是混得太熟了一点?大家压箱底的功夫都拿出来了,还要他干什么?
实在不太好应对小孩,主要不太好应对刘据,高渐离刚想开口请辞,就被刘据一句话堵了回来:“高先生你不行的话,那我去找雪女姐姐。”
“……你知道的太多了。”
高渐离无语,总感觉自己被小太子拿捏住了,深吸一口气,保持着稳重的问道:“你想学什么?”
话音刚落,高渐离又补充道:“不和张良打架,也不和韩信打架,不和任何人打架。”
刘彻遗憾的叹了口气,高先生也太了解他了吧,肯定是很喜欢他,整得他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张良和韩信这对昔日同僚好友因为刘据的话干架的事情,已经在儒家、法家、墨家和兵家这四所开启的学院里传遍了。
并不想成为话题中心的高渐离提前拒绝,所以不是很明白刘据在害羞什么。看上去害羞,搂着他的手也没放啊,还抱的更紧了。
他这个气质,也不像会招小孩喜欢啊?
虽然小太子品味不同,但看着他一片心意的份上,高渐离还是勉强容忍他了。
“我教你乐器吧,修身养性。”
听见高渐离的提议,刘据感兴趣的在他怀里蹦了蹦,“好呀好呀,击筑我可以,《阳春》还是《高山流水》?”
高渐离垂眸,小太子还确实是有些了解他,听多了其他人对他的夸赞,想来教起来也不难。
……
初期认识筑这个乐器的过程结束,演奏方法教导也没问题,高渐离开始了正式教学。
选了首最简单的曲子,先自己弹奏了一遍,然后将刘据小小的身子抱在怀里,握住他的手,细心教学。
“左手按弦,右手竹尺拿稳轻敲……”
修长的手指覆上那双稚嫩的小手,竹尺轻点,清越的乐声潺潺流淌,在静谧的室内婉转回荡,宛如山间清泉叮咚作响。
就这么重复了两三次,明显能感受到刘据的动作越来越熟练,高渐离询问:“如何?”
刘据自信的点点头,“我都记住了。”
闻言,高渐离信任的松手,让刘据自己来一曲。
然后,配合着刘据沉浸陶醉的表情,是刺耳的声响。筑弦发出杂乱无章的声音,节奏忽快忽慢,音符东倒西歪地拼凑在一起,与方才的悦耳旋律大相径庭。
高渐离愣了一瞬,但也只当是第一次他把握不好力度。
然后指点着刘据又尝试了第二次。
呕哑嘲哳难为听,写实的句子啊。
怀疑刘据是不是在和他开玩笑,高渐离又让他弹了几遍。
遍遍曲调不一样,和原曲隔的十万八千里,唯一一样的,就是一样难听。
“先生,我弹得如何?”
对上小太子清澈期待的眼神,高渐离一时语塞,“我教你易水寒剑法吧。”
“我弹得不好吗?”
刘据嘴角下扬,可怜巴巴的看着高渐离。
高渐离沉默了一会儿,伸出手掌捂住他的眼睛,良心隐隐作痛,“不错,但我更擅长剑法。”
大手下,刘据眨了眨眼睛,既然先生都这么主动了,看在他那么喜欢他的份上,那就答应他吧~
“好吧,我和先生学剑。”
一定是他的音乐天赋太高超了,就像李斯觉得教不了他的法一样,高先生肯定也是如此。
而此时,松了口气的高渐离完全不知道,一时违背良心说出去的话,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
……
另一边,荆天明在刘据完全信赖的眼光下,打了鸡血似的造纸,不止造出了粗糙的黄麻纸、洁白光滑的藤纸、适合书写的白纸,还有各种纸质细腻,光滑如玉的珍贵纸张。
为此,在刘据的怂恿下,荆天明在墨家学院开了一场赏纸大会,诚邀各个学院的老师和学子参与。
赏纸大会确实是一场盛会,往来之人络绎不绝,大家都对纸张赞叹不已,薄薄一张纸可以取代一大卷竹简,不管是从书写角度还是知识记录传播角度,都能看出纸张的巨大价值。
儒家看出了如何更好的传播理念,法家看出了如何更好的推广律法,兵家看出了如何更好的隐藏密信,而身为皇帝的刘彻也看出来如何更好的加强皇权统治。
人人都满意,所以人人都对制造出纸张的荆天明与提出这个想法的刘据大加赞赏。
也因此,当宴会上,刘据积极主动的提出为大家演奏一曲,没有一个人拒绝。
哦,高渐离想拒绝来着,但不等他开口,荆天明欢呼着同意了,不光同意还帮忙把筑给搬出来了。
有这样的墨家巨子,是他的福气。
“下面,我为大家演奏一曲《高山流水》,铭记我和天明的友情!”
刘据小大人似的坐在筑前,闻言,荆天明疯狂鼓掌,挺胸抬头,得意的不行。
而高渐离见刘据的架势摆的足足的,忍不住生出一点期待,万一……
等刘据的竹尺落到筑上,高渐离痛苦的闭上了眼睛,好了,没有万一。
刘据敲的尽兴,荆天明的掌声越来越小,台上刘彻的眼神也越发迷茫,众人端酒杯的手忍不住颤抖,宴会上渐渐安静下来,只剩下刘据飘忽不定的筑声。
“这是《高山流水》?”
荆天明迷茫的看向高渐离。
高渐离努力保持稳重,“怎么不是呢?”
漫长的一曲终于结束,刘据睁开亮晶晶的眼睛,自信的看向众人,“如何?”
众人沉默,刘据只当他们被他高超的技艺震撼住了,看向高渐离,一脸求夸奖的傲娇小表情,“先生,我没给你丢脸吧?”
高渐离顿了一会儿,在众人不可置信的目光下点了点头,“听出来你和天明情感很深了。”
情感不深,应该很难坚持到听完一曲。
完全没有听懂他的潜台词,刘据兴高采烈,“那我再来一曲!”
“!!!”
众人来不及拒绝,刘据已经坐下来接着演奏了,据说是高渐离的成名曲《阳春》。
《阳春》要是这样弹的,高渐离应该成不了名;《高山流水》要是这么个流法,旷修估计死不瞑目。
总之,一个字,难听!
但奈何不了投入的小太子,众人只能谴责的看向高渐离,你的清高呢?你的孤傲呢?你对音乐的追求呢?
高渐离全然不理,镇定自若,他教的是剑法,击筑和他有什么关系?他不承认,绝对不承认!
有本事,你们去揭穿啊!
很显然,大汉上下,诸子百家都没有这个本事。
所以,刘据“音乐天才”的头衔就这么稳稳戴了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