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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瞬间,从九重天落入十八层地狱,不过如此。

裴诗景唇边的笑容僵了僵:“哥哥,我还病着。”

“我知道小景最懂事了,”裴怀谨摸了摸她的头,“不会耽误哥哥的计划,对不对?”

裴诗景愕然开口:“可是我……”

裴怀谨打断她的话:“你坐上马车便睡觉,不会影响你休息。就这样定了。”

他起身离开,没想到却被温嘉月挡住了路。

“小景还病着,她必须休息。”

“月儿,怎么连你也在胡闹?”裴怀谨轻轻叹了口气,“去扬州刻不容缓,我们没有时间了。”

温嘉月早已发现,他们去的根本不是扬州的方向。

她只希望沈弗寒现在已经抓到了梁叔,在派侍卫找她的路上,能拖延一时是一时。

想到这里,温嘉月抿唇道:“要走你自己走,我要留下照顾小景。”

“你拗不过我的,”裴怀谨平静出声,“月儿,我尊重你的意愿,不会对你动手动脚,但若是有特殊情况,我也会特殊处理。”

温嘉月攥紧了手,他在威胁她。

她只能退一步:“那就听你的,但是若小景病重,必须停下歇息。”

裴怀谨沉吟片刻,应了声好。

温嘉月让开了路,他径直离开,一眼都没再关注缠绵病榻的裴诗景。

裴诗景怔怔地看着他的背影,张了张口,发出一声小兽般的呜咽。

滚烫的泪珠从眼角滑落下来,灼湿她苍白的脸。

她喃喃道:“哥哥……”

温嘉月别过脸去。

看清裴怀谨也好,省得她整日沉溺在幻想里,病好之后,便是新生。

裴诗景服过药,一行人继续赶路。

坐在马车上,裴诗景冷得发抖,裹着绒毯蜷缩在角落里,昏昏沉沉地睡去。

温嘉月时不时地探一下她的额头,忽高忽低的,像是在反复发热。

每当她让裴怀谨停下歇息片刻,他便说再观察一会儿。

观察着观察着,裴诗景的额头又不烫了,除了晌午和以前一样休整两刻钟,毫无变化。

下午,裴诗景开始说梦话,一会儿呢喃着爹爹,一会儿又哭喊着娘亲,连身体也在颤抖。

温嘉月轻轻摇头,现在后悔也晚了。

她翻开前两日裴怀谨给她买的、用来解闷的话本子,却始终看不进去。

她再次望向裴诗景。

这几日相处下来,裴诗景的本性并不坏,只是过于相信裴怀谨了,什么都听他的,以至于失了自己的判断。

她太想得到裴怀谨的关注,也会嫉妒她,温嘉月因此还防备过,只是裴诗景始终没有做出什么不该有的举动。

她被国公府养的不谙世事,连私底下使坏都不知道该怎么做,不然这半个月,温嘉月的日子绝对不会这么好过。

裴诗景心里只有一件事,一门心思想让裴怀谨注意她,却又总是弄巧成拙。

这次洗冷水澡也是,让温嘉月觉得她可笑又可怜。

罢了,只是一次风寒而已,会好的。

没想到,过了两日,裴诗景的风寒症状反而加重了。

温嘉月去找裴怀谨,正色道:“今日必须停下休息,小景她病得太厉害了。”

裴怀谨脸上的期待之色消失殆尽。

他自嘲一笑:“月儿,你第一次主动来见我,居然只是为了这件事。”

“这件事还不够重要吗?”温嘉月抿唇道,“你和小景也做了几个月的兄妹,兄妹之情总该有的吧?”

“月儿,小景和你比起来,根本不重要,”裴怀谨深情地望着她,“我抛下了一切,都是为了你。”

温嘉月只觉得他这副故作情深的嘴脸分外令人作呕。

是她让他抛下一切的吗?是她求他绑架她的吗?

他如此轻易地毁了她的安稳生活,还要说什么为她好的鬼话吗?

温嘉月气得浑身发抖,想也不想便往他脸上甩了一巴掌。

啪——

清脆的巴掌声传来,裴怀谨的头歪向一边。

他怔了下,有些刺痛的脸告知着他方才发生了什么事。

他静默一瞬,隔着衣裳握住她的手腕。

温嘉月看清他眸中压抑着的疯狂,后知后觉地有些害怕,瑟缩着后退。

以前她也打过沈弗寒一巴掌,但是当时的感受远远没有现在这样可怕,她总觉得裴怀谨要将她生吞了。

他步步逼近。

“月儿,你不喜欢听这种话对不对?”裴怀谨温声道,“若是我多说几句,你会不会继续打我?”

温嘉月:“……?”

他怎么和沈弗寒一个反应?

“裴诗景只是工具而已,我原本就该丢弃她的,但是有她在,你似乎不那么怕我了,我便将她留下了。”

“月儿,快半个月了,我对你如何,你都清楚,把沈弗寒忘掉,我会让你做世间最幸福的女子。”

他越说越兴奋,脸颊上的痛楚似乎也变成了催化剂,促使他将一切和盘托出。

“月儿,你还不知道我的身份吧?我全都告诉你。其实我是先帝流落在外的皇子,我才是最有资格继承大统的人。”

“但是为了你,皇位、权力、江山……这些东西我都不要了,我只想要你。”

“我们寻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隐居,没有人会打扰我们。你喜欢女儿,我们便生女儿,若没有将昭昭带过来,我们便给女儿取名昭昭好不好?”

“不要儿子也没关系,我不在意,但是沈弗寒一定做不到。从始至终,我在意的人,只有你一个。”

温嘉月越听越觉得可怕,怎么会有这么偏执的人!

她逃也似的脱离他的禁锢,跑出客房。

一抬头,正对上裴诗景苍白虚弱的脸。

“月儿姐姐,你许久没有回来,我有些担心你,”她勉强露出笑意,“咱们回屋吧。”

裴怀谨神色自若地走了出来。

他早就知道裴诗景在这里,但他根本不在意被她听到这番话。

“月儿,我答应你,今日晌午出发,这是我最后的底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