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皇圣明!万岁!万岁!万万岁!!!”
震天撼地的吼声,裹挟着劫后余生的狂热与对新生的希望,如同无形的狂暴冲击波,狠狠撞上了广渠门残破的城墙垛口!
这道嘶吼,便是最清晰、最彻底的死亡宣告!
城墙之上,一片死寂,甚至比城门外那山呼海啸之前的死寂更加粘稠、沉重,压抑得令人窒息。
这里——已非京营将士戍守之地!
“回…回来了…他…他真回来了……”
义忠亲王瞪大了眼睛,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嘴唇剧烈地颤抖着,眼神直勾勾地望着门口的方向,仿佛魂魄都被那一声声“万岁”给抽走了。
绝望——!
浓得化不开的绝望,爬满了他的脸,连一丝愤怒或者不甘都挤不出来,只剩下彻底的灰败和麻木。
旁边,是五军都督府右都督常翰飞,一身玄铁重甲,头盔严严实实扣在脑袋上——自打被贾玌削了头发,他就没摘下来过。
他整个人绷得像块石头,按在墙垛上的手,青筋暴起。
头盔阴影底下,那双眼睛死死盯着城外烟尘里那个玄服身影,像淬了毒的刀子,又像......烧尽的死灰。
周围的将领们或是震惊、或是恐惧,但更多的是一种无助的麻木。
失败了。
精心策划,环环相扣,几乎将皇帝与太子逼入绝境,眼看就要撬动这大庆江山的棋局......彻底失败了。
不是输在智谋不足,不是输在兵力不济......而是输给了那个如同鬼神般突然杀回、力挽狂澜的贾玌!
万万没想到——贾玌敢弃京城大军而不顾......
更是没想到,局势瞬间......
“唉......路是自己选的,事已至此...不过有死而已!”
常翰飞这话从铁疙瘩头盔里闷出来,带着点认命的狠劲儿,更像是在给自个儿,也给旁边这群吓破胆的将领打气!
然而,他这带着悲壮意味的“遗言”尾音尚未完全落下——
“哒哒哒......哒哒哒哒!”
清越而富有节奏的马蹄踏地声,盖过了远处山呼的余音,也狠狠戳破了城墙上近乎凝固的氛围!
所有人的目光,无论麻木、恐惧还是残留着一丝不甘,都下意识地猛地转向声音来源——城楼前方的开阔地带!
一匹雄峻的白马刺破尘幕!
马上之人,一身耀目银甲,如月下寒霜,肩头之后,猩红的战袍翻卷,竟高高插着象征无上地位与赫赫战功的五杆护背旗!
旗帜随着马匹前冲猎猎飞扬,如同五道燃烧的烈焰,撕裂了凝重的空气!
“辽国公——贾玌!!”
这个名字无需辨认,那独一无二的银甲形象,那标志性的护背五旗,瞬间像烙铁般烫在了每一个城头叛军的脑海里!
恐慌如同瘟疫在刹那间蔓延开!
“吁——!”
战马在距离城墙约莫二百五十步的地方猛地刹住!
前蹄高高扬起,发出一声穿云裂石般的嘶鸣,激荡起一圈尘土!
尘土飞扬中,银甲身影岿然不动。
没有丝毫拖泥带水,也无半分叫阵言语。
贾玌手臂一抬,一张早已挂在身侧的巨大的步战硬弓已被摘入手中!
那弓臂厚实黝黑,仿佛是用百年老木的坚韧心材与某种猛兽的筋角层层叠压而成,带着一种沉寂而令人心悸的力量感。
最引人注目的是它那绷得笔直如钢铁、闪烁着冷厉油光的粗大弓弦——
其粗细程度远超寻常弓箭,足有壮汉的拇指般粗细,绝非普通人力所能轻易撼动!
光是看着这狰狞的弓身和紧绷欲断的弦,便能感受到那股蓄势待发的、足以洞穿重甲的澎湃动能!
下一瞬,他如行云流水般开弓搭箭,粗长的铁杆雕翎箭已在弦上拉满!
弓开——如怒龙抬头!
弓弦绷紧之声“嗡”然作响,似隔着二百五十步,也能清晰可闻!
“咻——!!!!”
第一箭!
刺耳的尖啸撕裂长空!
那箭矢化作一道肉眼几乎难以捕捉的灰线,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绝气势,直奔城楼之上!
“嗤!”
一声轻响!
箭镞精准无比地洞穿了那面屹立于城楼之前的最大的帅纛旗杆!
沉重的木杆猛地一颤,裂纹瞬间炸开!
站在最前面的义忠亲王和常翰飞,几乎是同时,脖子猛地一缩!
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后仰,仿佛那支要命的箭不是钉在木头上,而是擦着他们的头皮飞过!
“咻——!!!”
不等众人从这雷霆一击中反应过来,贾玌的第二箭已流星赶月般离弦!
“嗤!”
几乎是钉在第一箭旁边,再次凶狠地贯穿了那碗口粗细的纛旗旗杆!深入三寸有余!
木屑飞溅!
那面象征统属的巨大帅纛,发出了“嘎吱”哀鸣!
“咻——!!!”
第三箭!
破空之声更加凄厉!它如同追魂索命的符咒,在所有人惊骇欲绝的目光中,再次“嗤”地一声,深深贯入已被两箭重创、眼看就要折断的旗杆!
三箭,三个破口,彼此相距不过寸许,深深钉入,皆在 三寸!
力透木石! 那是何等恐怖的力量与精准!
“嘎吱——咔啦!!!”
再也支撑不住的沉重旗杆,在第三箭没入的瞬间,猛地从中断裂开来!
那面巨大的帅纛如同折翼的巨鸟,带着令人心悸的声势,打着旋儿、卷着气流,朝着城墙内侧呼啸坠落!
“轰!”
沉重的旗帜砸在地上,掀起一片尘土,也砸碎了城墙上所有叛军残存的最后一丝侥幸。
三箭!射断纛旗!
目标,并非城门,更非人头,而是你的中枢!你的威权!
用最暴烈、最不容质疑的方式,宣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