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齐然晚间看了一会儿书,正打算灭了蜡烛休息,结果一阵晕眩,等再睁眼时,眼前的场景已经换了。
周围的场景很熟悉,与他某段记忆慢慢重合在一起。
果然,他正待在村卫生所简易的病房里。
这个时间,值班的卫生员正在打瞌睡。窗外虫鸣声不断,月光从窗户倾斜而下,除了他不断加速的心跳,四周什么动静都听不到。
他试着动了动,只觉得胳膊轻盈,继而猛地坐起。
他居然能动了?!
周齐然几乎是迫不及待跳下了床,下意识寻找起安全的藏身点。
不怪他谨慎,根据前两次的经验来看,他们俩每次身份转换,他都讨不了好。夜晚又最是容易滋生罪恶,谁知道一会儿会发生什么。
好巧不巧,事情还真让他猜对了。
他刚感觉身体发热,卫生所门口就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
不多时,一个长得歪瓜裂枣的男人就蹑手蹑脚走了进来,他的目标明确,直接就冲着靠门的那张床扑了过来。
“没想到啊,咱们还有这个缘分。”
躲在外面拐角的周齐然放缓动作,生怕自己会发出什么动静。没办法,他现在只是一介女流,要单纯比力气,自然比不上男人,哪怕对方瘦的像只猴。
借着月色看清那人的面容后,他连忙去找旁人,可那值班的卫生员睡得很沉。
不对,她也被下了药。
周齐然当机立断,拔腿便向外跑,可发现被子里是枕头的男人已经追了出来。
他只得一边忍住胸膛里不断翻涌而上的热气,一边拼命地往知青楼跑。经过白天的交流,他已经可以确定,那个姑娘表面看着乖巧,内里却是个清楚的。
虽然他们事前并未沟通,但他相信她能反应过来。
只是没想到,这具身体看着娇弱,跑了这么久倒是一点都不累,比他见过的那些城里小姐倒是都结实些。
与此同时,另一边。
肖柔柔慢悠悠披了件衣服,正准备穿鞋时,一个男人端着一个搪瓷盆走了进来。
“齐然,这么晚了,这是打算去哪儿呀?”
肖柔柔瞥了一眼这具身体的舍友,淡淡地表示,“睡不着,出去转转。”
郭阳对他这副样子倒是不意外,笑了声便回自己的床铺去了。
她走到门口时,对方再次出声,“对了,齐然,你爸不是给你找了关系,让你这个月底就回去吗?”
肖柔柔一愣,这倒是个意料外的消息,看来,她得加紧步伐了。
“还不确定呢。”
“有什么不确定的?”身后的人倒是不达目的不罢休,“这多好的机会啊,要是我,我就……”他顿了顿,再次带上了笑意,“当然,这不是我。”
肖柔柔吐槽了句“莫名其妙”,便关门离去。
相比周齐然那边的恳切,她这边的动作就显得悠闲多了。
她打开电棒儿晃悠了好一会,前面的路才响起呼呼的喘气声。
她这才装作着急的样子,连忙赶了过去。不多时,她就看见李月娥的弟弟李月宝正拉着女人的脚踝,但她挣扎得很厉害,男人一时不得其法。
看到这一幕,肖柔柔不自觉感叹,真是想不到,这具身体看着像个林妹妹,爆发力却这么强。
她用电棒儿四处晃了晃,特意挑了一根特粗壮的木头,拿在手上掂了掂,满意地点点头。
她抡起木棍,先打晕了他,继而一股脑在他身上发泄新仇旧恨,等木棍都被打折了,她才停了手。
“还好吗?”
周齐然反应过来后,上前去踹了两脚。
肖柔柔忍不住偷笑,怕是周同志想破脑袋,都没想到自己也会有这么一天。
“好了,”见地上的人连反应都没有了,肖柔柔才去拽他的手,“怎么这么烫?发烧了?”
周齐然狐疑地看了她一眼,结果只看到了自己那张清澈而愚蠢的脸庞。
他叹了一口气,算了,乡下的小姑娘,哪可能知道自己中了什么药,估计就算他说睡觉,她也不会产生歪心思。
“怎么不理我?”肖柔柔歪头,“你别生气,我早就想出来了,但那个和你住同一屋的一直拉着我说话。”
她这个样子,在外人看来,只以为是男人在哄自己生气的女朋友。
周齐然艰难地抽回手,喉头上下动了动,“你别理他,他这个人,就爱没事找事。”
“好吧。”
他刚刚那么疯狂地跑动,等这会儿安静下来,只觉得五脏六腑里的水好像都要烧开了一般。他忽而扶着膝盖,弯着腰大口喘气。
“这是怎么了?我的身体又出问题?”肖柔柔伸出大掌去扶他。
再次碰到对方冰冷的皮肤,周齐然只觉得一阵舒爽。
这药还真霸道啊。
他再次避开她,试探着问,“肖同志,你知道我们什么时候会换回来吗?”
肖柔柔如实地摇摇头,“不知道,我这会没什么感觉。”
他失望地“哦”了一声,转身去找村里那条河。肖柔柔不明所以,轻松地扛起李月宝后,跟着他走了一段路,见他要往河里跳,连忙拦住他。
“不是吧,你现在虽是女儿身,但也没必要为了所谓的贞操要死要活吧?都这个年代了,不至于这么想不开吧。”
她凭借着高大魁梧的身躯将他搂在怀里,好像两块各有不同形状的拼图恰好契合在一起。
“肖同志,你倒是想得开,”他挣扎的动作小了下来,光靠声音听不出他的情绪。
身后的人叹了一口气,“不是我想得开,只是这么多年,我算是看出来了,能好好活着,就已经是上天赐福了。”
他打听过她的情况,也亲身经历过,自然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意思。
她顺势将头放在他的头顶,带着一股子难言的亲昵。
“如果,我是说如果,今晚我要是真被怎么样了,我只会先杀了他,然后再好好活下去。嗯……从这点来看,换身于我而言算得上一种幸运了。”
她用男声说出这种话,让他觉得奇怪,但更多的是内心震动。
“不过,我也知道这件事对你造成了不小的麻烦,所以还想给你说声抱歉。”
凭良心讲,周齐然说不出“没关系”这种话,可他也没有像以往一样觉得不耐烦,而是安静地听着她自说自话。
“……我这个人没什么愿望,能嫁个平凡但不错的男人,好好过完这一辈子就可以了。”
“肖同志,”他突然打断她。
“嗯?”
“你嫁给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