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啊,不是亲妈不会心疼自家孩子。”
“这得多大仇,才能对姑娘下这么狠的手?”
“柔柔这丫头可怜呦,小小一个就被人扔在了路边。这肖家也是,捡都捡了,用口饭养着就行,何苦磋磨这么懂事的姑娘。”
“你还真别说,要早知道这姑娘这么能干,我当初就自己捡回去了。”
“哎,你也别这个时候讲风凉话,你们家丫头片子就五个,再加一个养得起吗?”
“五个又怎么了,五个也顶不上这一个呀。”
门口那群妇人一直在窃窃私语,肖母听不清楚,但也能猜到肯定不是什么好话。
她一拍大腿,连个缓冲都不用,直接开始发挥,“我命苦呦,这孩子偷家里东西,被我抓了一个正着,我就教训了一下,谁知道倒成了我的错。”
“玉梅,你倒是说说,姑娘偷了什么?”眼看着肖柔柔能喘过气来,王大花这才把目光重新放在了肖母身上。
“这不,”她指了指地面的狼藉,“她偷了家里的鸡蛋。”
王大花顺势看了一眼地上,鸡蛋液混着泥土摊成两片,只让人觉得心疼。
“你是说她拿回来的这两个鸡蛋?”
“她要是没从家里偷,难道还是路上捡的?”
肖母自然能分得清野鸡和家养鸡生的蛋有何区别,而对于肖柔柔去山里捡野鸡蛋给李月娥补身体这事儿,她自然是门儿清,但只要不威胁她的利益,她就会像往常一样装聋作哑。
“所以,你都没听姑娘解释,就这么上手了?”王大花狐疑地打量肖母,只感觉眼前这个认识了几十年的女人陌生极了。
“有什么好解释的,”肖母嘟嘟囔囔。
“你不愿意听她解释,那我就来告诉你。柔柔一大早就进山了,结果连颗果子都没找到,我正好在门口遇见她,便邀她来家里吃饭,她舍不得吃鸡蛋,非说要带回来给妈和嫂子吃。”
当时几个妇女正好来家里说话,听了姑娘说这话,都感慨极了。
肖柔柔和大家聊了一会儿,不经意地把人都带到了自家附近,并让她们看到了这出戏。
王大花继续补充,“你倒好,话都不问清楚,就对姑娘下了死手。”
肖母表情转为惊讶,她嘴唇嗫嚅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见事情闹得这么大,站在一旁的李月娥早就后悔不迭。这会儿连肖母都败下阵来,她更是心下慌张。
万一这事被拆穿,村里人还指不定要在背后怎么嚼舌根呢。
心思百转千回间,她的脸色难看极了。
站在她旁边的肖大注意到后,担忧地问,“媳妇,是不是吓着了?”
他这话让她想起自己肚子里的一团肉,李月娥瞬间又重新扬起了希望。她慢慢地点点头,揪着肖大的衣服,一副快要晕倒的样子。
肖大当即抛下一众人,将她扶进了房间。
看见两人离开,本来还想拉李月娥出来作证的肖母偃旗息鼓,继而又梗着脖子表示,“我是她妈,就算我打死了她,也是她活该。”
直到八十年代,警察才开始在全国范围内进行普法活动,所以七十年代的农村,算得上是法盲的重灾区,能说出这番言论的也绝不止她一个。
“你这话可就错了,自古都说杀人偿命,你真以为自己能逃得了惩罚?”
肖母涨红着脸,一时不知该怎么反驳。
见状,有人忍不住嘲讽出声,“玉梅,你要真过不去这两枚鸡蛋的事儿,不如我给你两枚,你把这个女儿给我?”
“放你娘的屁,”肖母破口大骂,“老娘养了这么多年,你也敢舔着脸来摘果子!”
“哎,你这话说得我就不明白了,你为了两枚鸡蛋都能做出杀人的事,我反过来想换条人命,你又不乐意了。”
周围的妇人闻言,嘻嘻哈哈笑作一团。
肖母的脸色更黑了。
此时,被外面动静吵得睡不着的肖父终于出现,等看清许多老娘们包围自家院门的场景后,立刻收起起床气,转而换上了和气的笑容。
“大家怎么有空上家来。”
“哎哟,肖生,你可真是好福气啊。”
肖父听出对方语气中的讽刺之意,但还是好脾气地说,“张大妹子,你说笑了。”这之后,他的视线才转向别处,“这是怎么回事?”
“所以说你好福气嘛,”姓张的妇人对着周围人挤眉弄眼,“你家娘们儿都要杀你女儿了,你还能睡得这么安稳。”
“这,这怎么可能?”肖父吓了一跳,说话都有些结巴。
“婶子,我,我要去找警察同志,”肖柔柔抓住机会开口,只不过原本娇滴滴的嗓音在她的刻意伪装下,像是破锣一般。
“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儿,”肖母立刻就急了,又扑着打上来。
王大花将肖柔柔护在怀里,大声警告,“玉梅,你可要想好了,要是这事告到省城,你可占不到便宜。”
她的动作僵在半空中。
短暂地,竟无人再开口说话,只有鸡和猪的声音时不时响起。
“不告状也行,妈,你总舍得送我去卫生所吧?”她躺在王大花的怀里,说话都很费劲,好像随时都要断气似得。
“那还耽误什么,赶紧送过去。”肖父忙不迭地展示父权,“玉梅,你快去拿钱。”
“拿什么钱!我生孩子都是在家生的,她一个丫头片子,被拽了一下头发而已,至于去卫生所嘛。”
“让你干什么你就快去,这么多人都在呢,你是想让所有人都知道你做了什么好事吗?”
“告诉你,老娘还真不怕别人在背后怎么嚼舌头,反正我就一句话,要钱没有!”
她这无赖的态度,倒是让周围人大开眼界。
“玉梅,你是不用在意名声,但肖大呢?他之后还得在村里上工吧?”
肖柔柔告状这事,王大花也只是口头说说。若她真要去省城,那她肯定要第一个拦着,别的不说,她男人大大小小也算个官,可经不起上面来细查。
现在,若是去卫生院就能把这件事翻篇,那就最好不过了。
王大花也明白,只要她稍加威胁,肖母就只有答应的份儿。
果不其然,本来还很硬气的肖母败下阵来。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肖柔柔便放心地晕了过去。
肖母就是个无赖,之前那么会伪装,只是想让儿子娶上媳妇,如今他有了后代,她也没那么多顾虑。至于向外宣称自己对女儿好,也只是想找机会多要些彩礼。
因而,肖柔柔一开始想要达到的目的就是暂时住进村卫生所,借机躲开肖家的麻烦事,也省得再替肖家打白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