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监颤抖无力的手指了指底座:“砸……砸开……有……暗格……”
怡然可不敢轻易动手,回头看向帝王。
得了帝王允准。
重重摔在地上。
底座开裂。
果然有个很薄的夹层。
藏着一张纸。
廖老四心头大惊。
眼底有难掩的惊慌之色。
看着那张纸被宫人恭恭敬敬送到帝王手中,脑子里一片轰鸣。
证据……
竟然真的有证据!
一个卑贱的太监,居然敢背后查他!
他怎么敢的!
而小太监,看到字条顺利送到帝王手中,如释重负。
更多黑血从他口中吐出。
汪顺就站在一旁。
看到他直勾勾盯着自己,似乎有话想说,忙蹲下,将耳朵侧了过去:“有什么话你告诉杂家,杂家帮你转达陛下!”
小太监的脏腑都在被毒药腐蚀,极度痛苦,身体在抽搐,手本能且僵硬的死死揪住对方衣襟,进气多出气少:“……慎……慎不可……信……桐……油……桐油杀……杀我……”
字句断断续续。
混合着血液,含糊不清。
廖家以为他一个小小太监,又被拿捏了软肋,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敢,就只能乖乖听话,却不知他为了能够安全抢回女儿,背后做了多少努力!
他早就察觉到了廖家的一些秘密,只是靠他自己的能力,无法把秘密和把柄抓到手而已!
如今好了。
告诉陛下和皇后,他们一定会查下去的。
如此,也算他赎了罪吧?
看在他将功赎罪的份上,皇后娘娘应该会保他女儿好好活下去的吧?
是吧?
“我……女儿……求你……求你……”
汪顺见他死前的最后一刻还记挂着孩子,不由心软:“你放心,陛下和皇后娘娘都是心慈的,你既然已经把该说的都说了,不但不会杀你的女儿,还会给她找个好人家,好好活下去的。”
小太监放心了。
紧绷的身体一点点放松,仰头看向天空,眼底的光线越来越暗,大片大片的云朵模糊成一团,身体里的剧痛渐渐消散,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然后,吐出了最后一口气。
他唯一的牵挂能够好好活下去,就好……
小太监死了。
带着遗憾闭上了眼睛。
到底还是没能见到他愿意用性命去保住的女儿。
在场之中,做了母亲的,都十分感慨。
但同样做父亲的,却未必有人能够理解。
因为在他们眼里,自己的仕途前程更重要,儿子孙子更重要,女儿……除非这个女儿优秀到能给自己和家族带来巨大的利益,否则,又不能传宗接代,他凭什么为她牺牲?
所以很多男人看着小太监遗憾咽气,眼神都是淡漠的,甚至是不理解的。
林浓看在眼里,没有感动。
这样的事每年每月都在发生。
每个做坏事的人都有这样那样的理由,强调自己是善良的,自己是被迫的,都觉得自己害人的理由很充分、很伟大。
为了不让别人因为自己而死,为了不让自己背负牵连别人的罪责和愧疚,就去害人,真的伟大吗?
不!
那是最可恨的自私!
林浓在现代社会所学的,刻进骨子里的思想,就是个人的自由和生死,不能牺牲另一个人的自由和生死!
也曾设想过,如果有人拿非常重要的人来威胁她去害人,她会怎么做?
她想,她不会答应。
因为她在意的、敬重的人,都不会希望希望有人因为自己而受到任何伤害。
她也是一样。
尽管有很多不舍、很多放不下,但……背着一个无辜之人的名声、或者性命,要怎么心安理得地活下去?拿什么去赎罪和弥补?
她们没有那么厚的脸皮,也没有那么冷硬的心肠,活下来的每一天都将会是巨大的折磨,所以,还不如从一开始就不要被救!
而被威胁的她,会以别的方式去拯救在意的人,救不了,那就想办法与可恨之人同归于尽!
但是很遗憾。
这个世上的人,每个人的想法都不一样,所以每件事的结局也都不一样。
碰!
萧承宴将神位碎片重重甩在廖四面前:“廖四,你这一个多月里见了什么人,吩咐什么人办了什么事,人证物证都给你写得清清楚楚。”
“把人抓出来,一个个审问下去,就没有撬不开的嘴!现在承认,死你一个,还是等查清以后,廖家就得陪你一起死!”
眸光如离弦的箭,锐利地扫向廖老太傅。
凤眸漆黑,深不见底,似乎平静至极,又似乎有汹涌暗潮在其中,随时准备将人卷进去,摔得尸骨无存!
“廖老太傅,朕也想给足你这位老臣体面,但你这个好儿子在谋逆造反啊!”
廖老太傅的大惊失色惶恐而卑微:“陛下善待朝臣、重用老臣,老臣铭感五内,若真是犬子犯下如此大错,就是陛下宽恕,老臣也无颜再留在朝中。”
又吐露无奈。
对着廖老四恨铁不成钢地道:“是不是你做的,你立马向陛下说句实话!我晾了你二十年没扶持,是因为你才智不够,你怨恨我便怨吧!”
“难道还想廖家全都因你之过,落得个满门抄斩的下场么!”
廖老四被禁军从前面广场强行带来,一路上什么话都没掏出来,但隐约已经猜到是事情败露了。
他到这一刻还是懵的。
因为从未想过会输,毕竟父亲答应过他,一定会在背后把关的!
父亲从未输过的,不是吗?
但现在,他为什么会被供出来?
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有风险,父亲为什么没有替他收拾善后?
廖老四的脑子里被尖锐的嗡鸣声充斥,疑问被一双无形的手不断地塞进来、塞进来……让他无法思考,只剩惊恐!
可是破坏皇太后的丧仪、污蔑皇后的后果是什么,他身为朝廷命官,怎么可能不清楚?
老爷子历经三朝,有体面保住家人不受牵连,但他……必死无疑!
本能地望向身侧的老父亲,想让他提点自己,下一步应该怎么做。
廖老太傅的神色着急:“是不是你做,说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