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号审讯室内,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齐子燿手中的钢笔尖在笔录纸上划过,发出尖锐刺耳的声响,好似要划破这沉闷的空气。
叶菱眼神游离,死死盯着他制服第二颗铜纽扣上的反光,那光斑晃得她有些恍惚,恍惚间,竟觉得那光斑像极了赵美云死前瞪大的、满是震惊的双眼,恐惧与愧疚瞬间涌上心头。
“再仔细想想。”
齐子燿的声音打破了沉默,带着一丝不容抗拒的威严。
叶菱侧过头,眉头紧锁,努力在脑海中搜寻着记忆的碎片:“那个撞了我的外卖员,戴着头盔,我根本看不清他的样貌。”
“只记得他左手无名指上好像有疤……”
齐子燿微微皱眉,将案发当天的大堂监控截图推到叶菱面前。画面里,戴全盔的外卖员被叶菱撞得一个踉跄。
“你确定他左手无名指有疤?”齐子燿追问着。
“对,肯定有!他还说了句‘小姐走路看着点’。”叶菱用力地点点头,指甲不自觉地掐进了掌心,仿佛这样能让自己回忆得更清晰。
“他的声音……似乎有点沙哑,就像嗓子里含着沙子一样。”
齐子燿拿起笔,快速记录着:“有可能是故意哑着声音说话,怕被人听出原声……”还没等他记完,叶菱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眼睛一亮。
“对了!他的鞋子!”
“是新款AJ1倒钩!”
“我当时还在想,一个送外卖的怎么这么有钱,居然穿这么贵的鞋。”叶菱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惊讶。
笔录室的空调突然发出一阵嗡鸣,打破了短暂的平静。齐子燿的钢笔尖在纸上顿了一下,洇开一个墨点。
“AJ1倒钩?”
他重复了一遍,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是的,那可是限量版,市场价三万二呢!”叶菱一边说着,一边抓起监控截图,放大细节,指着外卖员脚上的鞋子,并索要手机百度搜出原版鞋的照片。
“你看,就是他脚上这双!”
“可是......”
叶菱的表情说着说着突然变得有些凝重,“那天他没戴工牌!我记得蜂鸟快送的制服好像都有工牌编号,他却没有。”
“这个外卖员各方面行迹确实很可疑。而且当时我们查监控时发现他餐点被叶菱撞撒了,居然一点也不生气,也不索赔,连电话都不打一个通知客户,怎么看都不像是真正送餐的。”
齐子燿身旁的警员面露难色地说道:“但是老大,现在我们没有他的长相特征,根本没办法进一步找人啊。”
齐子燿眉头紧紧皱在一起,和身旁两个警员低声交流了一会儿意见,随后再次看向叶菱,眼神中带着一丝期待:“你再仔细想想,还有没有其他什么线索?”
叶菱咬着嘴唇,努力回忆着,可脑海里一片空白,她无奈摇头。
她想,要是这个时候苏御或者开门精在就好了,哪怕是计九、春娇,他们肯定都能帮自己理出点头绪,可却什么都想不起来,她真是个彻头彻尾的笨蛋。
就像春娇她们说的。
她被人卖了数钱,送进来一点也不冤。
......
301监室的铁门在叶菱身后轰然关闭,发出沉闷的声响,仿佛是命运对她的又一次重击。
叶菱极度沮丧地回到监室,整个人像丢了魂一样,盘腿坐在床上,半天都没有动静,眼神空洞地盯着龙板铺上的黑窟窿,似乎想要钻进去。
春娇见状,走过来递上一杯茶,轻轻踢了踢叶菱:“咋了,又受打击了?”
说着,把水放在她脚边,“习惯就好,警察也不是万能的。监狱里被冤枉的杀人犯多了去了,你也不是第一个。”
“你不是想留下来陪我们嘛,这下正好!”计九似乎一直等着这一刻,翻身对着叶菱冷嘲热讽还击了一句。
叶菱缓缓伸出手,摸着温热的茶杯,低声喃喃道:“我只是觉得自己太笨了,明明跟杀人嫌疑犯擦肩而过,却一点察觉都没有。”
“天底下大概没有比我更笨的人了……”
计九一听,惊讶地翻身坐起:“你看见杀人嫌疑犯了?”
“我不仅看见,还撞到了!可是……我除了看到他穿了一双AJ1倒钩的鞋子,其他关于长相的信息,我什么都没看到……”
叶菱低下头,声音说到最后几不可闻。
“呵呵哒……那这可真是没办法了……”
计九笑亖的瞅着她,叹了口气,“看来你命中注定就得陪我们坐牢!”
众人听了,也是一脸无语。
洗手池边,开门精正用安全牙刷锉磨着牙刷柄,听到他们的对话,不禁挑眉:“你说一个外卖员穿AJ1倒钩?”
叶菱点点头:\"是啊……那款鞋去年只发售,流通不超过三十双。\"
“我把这个情况跟警察说了。”
\"怀疑凶手要么是代购,要么是收藏家。\"
“警察说了回去找。”
开门精把安全牙刷扔回牙缸,冷静分析:“也有可能是我们这行有特殊癖好的偷鞋贼。他们经常骑着电动车,借着送外卖的名义,进入高档小区别墅区,偷盗各种路易威登、古驰、巴黎世家、倒钩等品牌鞋。”
叶菱无力的说着,\"可是……就算是盗鞋贼,说不定那人现在可能已经拿钱跑了!\"
\"跑不了。\"
开门精凝眉道,\"既然他敢穿AJ倒钩作案,说明这人绝对极度自信或者极度愚蠢。\"
说到这里,开门精眼神一凛,摁下求助铃。
不一会儿,狱警打开了301监室的门,开门精对迅速赶来的狱警说:“我要提供重要线索,关于叶菱这起案子的,请叫警方回来。”
狱警将她带了出去。
在询问室里,开门精把自己的推测详细报告了齐子燿。齐子燿听后,眼睛一亮,立刻安排警员去调查本市有偷鞋癖好的惯犯。
经过一番排查,警方锁定了几个嫌疑人。齐子燿带着警员对这些嫌疑人进行了突击审讯和调查。
很快,他们发现其中一个嫌疑人左手无名指上有疤,而且他近期购买过AJ1倒钩的配件,似乎是想修复一双有损坏的同款鞋子。
齐子燿立刻将这个嫌疑人列为重点调查对象,对他展开了更加深入的追踪和证据收集。
……
与此同时,窗外的雷声闷闷碾过云层。经侦总队会议室的日光灯在暴雨中忽明忽暗,闪烁不定,给整个审讯室增添了几分诡异的氛围。
顾渊坐在会议桌前,手中的钢笔已经第7次戳破审讯记录纸页,墨迹在“张谦海外账户”几个字上洇开,像是一团挥之不去的阴霾。
窗外一道闪电划过,劈开了厚重的乌云,将他映在玻璃上的影子割裂成两半——一半是卷宗里密密麻麻、错综复杂的资金流,仿佛是一个巨大的迷宫;另一半则是最下面压着的诊疗报告里,那句“患者,苏御,解离性身份障碍患者,雷雨天会产生应激反应”的红圈批注,仿佛圈地为牢。
他摘下眼镜。
疲惫地揉了揉眉心,试图驱散那阵阵袭来的莫名焦躁。可是烦人的雷雨声却不间断的钻进他的耳膜,挥之不去。
“老大,这3000万NFt预售款,资金流向和海上文化的风险对冲基金完全吻合!”
莫子的汇报声混着雨声,顾渊却盯着手机天气预报的雷电橙色预警,苏御的对话框停在三小时前,手机上再也没有一丝动静,就连他刚刚发的信息,也没有任何回应。
执法记录仪无意识地扫过他反复摩挲电子手环钥匙的指节,直到莫子再次催促,他才惊觉自己已经望着窗外发呆了半天。
这时,周迷推门走了进来,正好撞见他盯着手机里苏御病房的监控画面。苍白的窗帘被风掀起一角,空荡荡的病床映入眼帘,像一道刺眼的疤,刺痛着顾渊,也刺痛着周迷的心。
“张谦的海外账户都在这了。”周迷说着,将文件拍在桌上。
顾渊猛地起身,抓起外套,警徽擦过桌角,力道之大让咖啡杯晃出一圈涟漪。
“你去哪?”周迷急忙问他。
顾渊却已经消失在走廊尽头,只留下一句模糊的“这件案子,周迷你主要负责,明天给我报告!”便抓起风衣外套,匆匆冲进了电梯间。
看着他匆匆离去的背影,暴雨拍打窗棱的声响盖过了莫子的嘀咕:“最近老大似乎老是心不在焉……”
周迷透过窗户盯着顾渊离去的车,晶莹的美甲抠在老旧的窗棱上,指尖泛白。
雨水抽打着车窗,顾渊的指节在方向盘上绷紧。他想起看守所监控里那一夜夜苏御因为雷雨天蜷缩在角落里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