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相夷在梅坞春深附近逗留了许多天,被园子中心罗浮梦的花惊艳地心痒难耐,还是忍不住偷偷摸摸溜了进去。
这园中的奇门遁甲之术他也让门中门客云彼丘瞧过,云彼丘当时表情怪异,纳闷了许久才解释道,“这阵法似乎不是保护梅树的,倒是像保护那梅中的院落。”
阵眼便在那梅中庭院。
李相夷轻功了得,婆娑步在梅林中穿梭自如,迷路了好一会儿后他终于找到了破解之法。
阵法大开,幻阵已解,他终于见到了罗浮梦的真面目。
明明是冬日,在罗浮梦前却像春日,但奇怪的是,这树颇高,树冠生得也大,枝杈处还泄出一抹格格不入的月白。
他微微歪着头凑过去,那抹月白竟也动了起来,撩开错综的梅枝,他与一双澄澈透亮的眸子撞在了一起。
李相夷不知道那是一张该如何形容的脸。
女娲娘娘偏心。
恰似人间惊鸿客,墨染星辰云水间。
我本无意惹惊鸿,奈何惊鸿入我心。
树杈上的人披着厚厚的狐狸大氅,饶是看上去这般臃肿的穿法,那树杈也是不见丝毫弯曲。
被惊扰了美梦的人蹙着眉,视物不清的他只能粗粗看见是个穿着红衣的侠客。
“如今这采花贼也这般大胆了?”
待他打了个哈欠,水润湿了眼睛,他才看清李相夷的面容。
是个年岁看上去并不太大的江湖小少侠。
前两日阿兄才告诉过他,有个叫李相夷的人问他讨要罗浮梦的树枝,还需得一十七朵梅花才好,不过因为自己旧疾复发这事儿便不了了之。
感情这人还没死心。
“你是…”
李相夷被他这话说得羞赧几分,握着少师的手也忍不住抓紧了些,从来没有这般难堪过,他只觉得脖子和脸烫得能融化豆糖。
“在下东方青柏。”
原来他就是东方青冢口中的宝弟。
有弟如此,的确该将其视为珍宝。
“原是二公子,李某失敬。”
“李门主说笑,这偌大的江湖又有几人是李门主的对手?阿兄桀骜,对李门主有失恭敬,还请李门主见谅。”
这明晃晃说李相夷仗势欺人,当事人也有些尴尬地抬不起头,只能皮笑肉不笑,“还是李某之过。”
东方青柏从树上一跃而下,李相夷忍不住想伸手去接住他,倒被人调侃,“在下这虽体弱,也并非无法行走之人,李门主如此仁善,多谢。”
“既然贵客来了,先来我这儿赏光坐坐吧。”
东方青柏在前引路,李相夷倒真也跟了上去。
这院子本就雅致非常,又因着处于梅园中央,便能闻到极其浓郁的梅香。
东方青柏的房间却有一扇巨大的莲花屏风,李相夷以为看花了眼,但凑近去看还是莲花。
“阿兄爱梅,在下只爱那淤泥而出的一池清莲。”
东方青柏在榻上盘腿而坐,斟了一壶茶,李相夷微抿一口,口鼻也开始泛着梅香。
“好茶。”
李相夷偷偷抬眼去看东方青柏,却被人抓了个正着,他连忙低下头去,耳边却是对面之人的轻笑声。
“李门主…倒是有趣可爱的紧。”
“嗯?”
李相夷又睁着一双有些懵懂的大眼睛瞧着面前的美人,逗的美人又是展颜一笑,“李门主年岁看上去并不大。”
“十六而已。”
“那的确是年少有为。”
李相夷听他这老神在在的,忍不住去问,“东方公子今年几岁?”
“不巧,比李门主还要大上一岁。”
十七岁。
提起年龄,东方青柏面上的笑意减退几分,但仍是举止优雅,捻了一颗平时自己用来压苦药味儿的糖果,糖在嘴里融化,他才觉得好受些。
李相夷却闻到了这糖的不一般,眼睛倏地放光,倒把东方青柏吓了一跳。
“李门主…”
“好吃吗?这个…我说这个糖…”
“还不错。”东方青柏将另一颗递给李相夷,后者直接扔进嘴里,尝到味道之后还满足地眯起眼睛。
像只得了好处满足到不行的猫儿。
“今日你来得算巧,我阿兄不在家,你若是想折梅枝,我带你去,只这一次。”
“不急不急。”
李相夷吃完糖又喝了口茶,眼睛乱瞟,然后笑得有些狗腿,“下次我从正门拜访,东方公子可还会欢迎我?”
“嗯?”东方青柏怔愣片刻,随即弯了眉眼,“我平日里养病无聊得紧,若李门主愿意陪我这个病秧子,在下自然洒扫相迎。”
“那就说定了哦,我改日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