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天歌瞬间将极意杀道收敛无形,朝佛子友好一笑。
佛子神秘一笑:“说句你可能不喜欢的话,你真不愧是灾星。”
萧天歌轻轻摇头,历经第三层修罗界感悟后,神情满是释然:“我不介意这个称呼,若我是灾星,也是邪恶力量的灾星——按我的性子,本就要毁了他们。”
佛子闻言哈哈大笑:“施主的煞气便如利刃归鞘,仍透体而寒,当真是了不起。”
萧天歌谦逊一笑:“侥幸罢了。”
佛子似听到趣事般低笑:“侥幸?你这一身杀气浓郁至此,在第三层修罗界中,哪有阿修罗能承受这般威压而不疯魔?可偏偏你……”
他目光灼灼落在萧天歌身上,“更奇怪的是,我竟能从你身上看见大慈悲,怎会有人同时兼具杀气与慈悲?难不成杀了你是为你好不成?”
萧天歌闻言面露尴尬,望着佛子道:“或许就像大树生了虫,我替它除虫剪枝——杀意看似狠厉,实则也是一种慈悲。”
佛子颔首:“施主所言有几分道理。但在贫僧看来,树中虫、草间芽,皆是天道孕育的生灵。贫僧宁可护其共生,也不愿强行毁去。”
萧天歌肃然行礼:“大师真乃慈悲为怀。晚辈不过率性而为。”
佛子摇头轻叹,眼中却泛起一丝困惑:“怪哉……为何贫僧总觉得,你才是对的?”
萧天歌朗声笑道:“大师慈悲为怀,见己之缺、容万物存,才会有此惑。我过第三层时倒有一悟,可与大师说。”
佛子顿时兴致盎然:“施主请讲。”
他沉吟道:“万物皆有存在之理,如大师所言,树虫草芽本是相生相克的系统。并无强弱优劣之分,每个存在都有其意义。”
佛子颔首:“是这个理。只是我若因慈悲护了虫,反伤了树,倒像是错了。”
萧天歌摆手道:“非也。我不过一介粗人,走的是率性而为的人道,向来不顾前后。大师因慈悲而愿护万物周全,此乃天道所容。您盼众生生机盎然,不忍损毁,正是慈悲本心。所以只会见我之好,容我杀生之罪,愿助我渡我。”
佛子闻言面露赧色,连忙摆手道:“施主谬赞了。”
萧天歌目光真诚:“若大师能亲历我所感悟的种种,或许会有一些看法。若您愿意,我愿与您分享这些经历。”
佛子笑道:“岂有不愿之理?”
萧天歌颔首,将打理六道轮回之经历,正是点化老和尚的感悟重新凝聚于掌心。
那团光芒中流淌着恶魂与善魂在轮回中交织的光影,裹挟着因果循环的法则真意。
他毫无保留地伸手递去,佛子心领神会,指尖轻触那团光芒的刹那,整个人如坠梦境,落入萧天歌为他复现的轮回幻境之中。
梦境中光阴似流水无痕,佛子如饥似渴地穿梭于六道轮回。
他化作饿鬼道的枯骨吞咽虚空中的残魂,又变作畜生道的战狼在雪原撕咬求生,再转为人道书生在乱世中执笔泣血。
每一次轮回都带着萧天歌刻入的法则真意,让他亲身体验恶念滋生善、善念孕化恶的因果纠缠。
萧天歌静立于梦境边缘,看佛子的袈裟在业火与慈悲的光影中数次变色,时而被修罗杀道染成赤红,时而又被畜生道的超脱之力洗作澄黄。
魂海深处,业火核心与慈悲意境竟在佛子的意念中泛起涟漪,似有新的道韵正在悄然融合。
佛子果真是佛祖真传弟子,言行间处处践行佛教要义,举手投足皆见知行合一。萧天歌在梦境中亦感受到其佛学根基深厚,而佛子亦不吝与他论道,两人于瞬息间竟似历经百年思辩。
当佛子猛然睁眼时,眸中金光流转,毕生所学在轮回感悟中融会贯通,只觉胸中块垒尽消,畅快淋漓。
萧天歌亦觉收获颇丰,忽感体内能量异动。
那曾溶于血光中的金黄色华光猛然剥离,与赤红、橙芒交织成三色渐变的奇异光彩,如琉璃般在肌肤下流淌,竟隐隐透出轮回法则的圆融韵律。
佛子望着脱胎换骨的萧天歌,轻叹道:\"看来是贫僧多虑了,施主的佛性远超我所想,先前我的话倒显得自大了。\"
萧天歌拱手笑道:\"大师过谦了。在下在与您论道时亦感悟良多,多谢大师毫无保留地倾囊相授,实不敢当。\"
佛子满意颔首,轻拍他肩膀道:\"下一层是人道,与前三层三恶界不同。前三层恶界或杀或度尚可度过,但人道不同——若无真正感悟与道义,恐在繁华中迷失。\"说罢指尖凝出一枚金符,\"这枚'破妄符'送与施主,或能助你勘破迷障,重归轮回。\"
萧天歌接了过来,正与主官给他的“赦”字的符箓如出一辙,原来这就是破妄符。
前三层有惊无险,暂时还没有用上,而且还感悟极深。
此刻见佛子引他前往第四层时这般慎重,甚至特意与他论道、相赠符咒,便知这人道关卡定是非同小可。
他低声自语:“饿鬼道、畜生道、修罗道这三恶界,竟都比人道好过?说起来也真讽刺,最凶险的反而是人……莫非真是人心叵测,人界才是这塔中最险的地方?”
佛子闻言失笑,眼中满是玄机:“是也不是。有人于人道甘之如饴,有人却痛不欲生。这其中妙处,还需施主亲自体会。”
他拂袖指向塔内裂隙,“有人觉做人艰难,有人觉做人容易——但贫僧信你必能在人界悟得新道。去吧,祝你顺遂。”
萧天歌对着佛子恭敬行礼,笑着转身踏入第四层入口。
对他而言,前路已无关方向,唯有珍惜每一步经历。
他心中满是对人道的好奇,决意要亲眼见识这“最凶险之地”的真容。
那被佛子称为“甘之如饴与痛不欲生交织”的人间百态,究竟藏着何种道韵玄机。
他踏进了第四层,周身瞬间被温润的玉色光芒包裹。
那光芒并非刺眼的炽烈,而是如同古玉沁出的光晕,带着人间烟火的温暾感,丝丝缕缕渗入经脉,竟让他习惯性绷紧的杀道魂晶都微微震颤。
光芒深处似有市井喧嚣、弦歌雅乐隐隐传来,混合着炊火气与书卷香,织成一张无形的网将他笼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