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第几次了?”
一直以来,樱都严格遵从着自己曾接受过的训练。
在纳刀之前进行血振,对她而言已经是一种下意识的习惯了。
记得有一次修为了耍帅,干完架之后直接就把刀收鞘,然后……
凝固的血液附着在刀鞘里,让他洗了大半天。
缠绕在寒狱冰天上的冽风让沾染的血迹凝成了坚冰,令樱感到了些许的烦躁——既是因为它们会阻碍她收刀入鞘的动作,也是因为它们会唤醒她某些不快的回忆。
一般来说,寒狱冰天这把刀并不会被她用来与人类对抗。
但面对眼前这个似人非人,怎么杀都不会死的存在,樱也绝不会掉以轻心。
“对于我本人的抹杀,您共计尝试了六次。捣毁我的组织,并顺手取走我的性命,共十一次。”
“这次,也还是麻烦您了。一如往常。”
樱并没有理会男人的话,她开始小心地清理起了剑刃上的凝冰。
“我还在执行任务,时间有限。”
“如果你又和上次一样,只是想和我谈谈的话……尽量快一点吧。”
“我今天没心情杀你。而且,就算我杀了你,你其实也不会死……这不过是在浪费时间。”
“不,还是请您再杀死我一次吧。来到这里的旅途,实在是太过漫长了。”
“这副躯壳不足为惜。通过这种方式「回返」,对我来说更有效率。”
“……”
樱突然觉得自己更不想杀这家伙了,杀一个能把死亡当做赶路手段的家伙,总感觉有些让人泄气。
“好吧,我无所谓……不过,你今后最好也别再去建立更多这种乱来的组织了。”
“信奉机械的神教……将崩坏视作洗礼的互助会……走私崩坏能武器的黑道集团……”
“你所建立的这些组织……每一个都是不小的麻烦,其中有一些甚至还完全站在了人类的对立面。”
“如果你真的很看重效率的话……你应该也能理解,时间对我来说同样宝贵。”
“而且……我也已经不想再去执行这种会与人类为敌的任务了。 ”
“抱歉,樱小姐。给您增添的这些麻烦,绝非我的本意。”
“只是……我此刻所能拥有的自由,这是创造者给予的厚礼。我必须让它拥有存在的价值。”
“我所建立的那些组织,也井非毫无意义一那是源自「人类」自身的渴求,也是我的一次「实验」。”
“对大多数的「人类」而言,绝对的自由不过只是一种沉重的负担。”
“就算他们还没能意识到……但事实上,他们的确更喜欢让其他人来替自己做出选择。”
“除我以外的另外一种造物——克莱茵,她会选择留在梅比乌斯博士身边的原因,同样也是如此。”
灰蛇的这些实验,其实只要修或者梅比乌斯皱一下眉就会被他停止。
但实际上,从灰蛇开始着手干这些事以来,除了修过问过一次「机械神教」以外,两人都没再干涉过他。
这种态度几乎是对他这些行动的默许。
“抱歉,我对你们实验室里的那些事情没什么兴趣。”
“没有其他事的话,我就要继续赶路了。”
终于,她又将寒狱冰天收回了鞘中。 “赶路?不……没有那种必要了。”
“樱小姐,你…………不是已经「死」了吗?”
黄沙莽葬,炽烈的热风将所有的回忆与樱的身影一同扯碎。
“……抱歉,是我的问题。这种投影技术……比我预想的更加逼真。”
废土之上,五十余名灰蛇手持黑伞站在那里,仅从外形上来看别无二致。
“可惜,樱小姐,您未能亲眼见证此刻。”
“我漫长的游学已经结束。还未做完的事,也仅剩此刻与您之间的道别。”
“我在自己和诸多的「人类」之间进行了一场「实验」。结果证明,平等的集群意识注定是一条无法走通的死路。”
“「人类」总是会需要非凡的意志来替他们做出那些最为艰难的决定。”
“没错,「人类」需要一位「引领者」。”
所有的灰蛇,在同一个瞬间将伞收起,望向了远方。
两位凭吊者正站在那里——身负英桀之名,人类仅存的十三名拯救者的其中两人,凯文与爱莉希雅。
而那最该出现在这里的人,却并未出现。
和除梅比乌斯以外所有的逐火之蛾成员一样,他们虽然知晓灰蛇的存在,却都未曾亲眼见到过他……或者说,「他们」。
他们整齐地,向着远方的坟莹深鞠一躬——为一位逝去的英雄,为一位曾无数次杀死过自己的战士…… 为一位曾经的「友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