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你个大头鬼,在车上等着,我下去看看。”
我一掌轰碎了光头的美梦,打开车门大步走向远处的戈壁。
那是一辆银色的面包车,怎么看怎么像阿迪力的车,可他们放着好好的平路不走,冲到戈壁里干什么?
那里头有诊所吗?
望山跑死马,那戈壁看着就像在百米开外似得,可真走起来了却花了不少功夫。
越是靠近我就越觉得不对劲儿,还没到跟前呢我就看到了面包车的后门大敞,这可不是个好兆头。
这一幕我在碎叶道见过,当时车上的人已经死透了。
直到我距离车子还剩二三十米的时候,我已经完全可以确定他们这是出事了。
一开始我还在胡思乱想,心想不会是阿迪力是个演员,把小老三骗走就是为了宰了他吧?
可现在一看,面包车驾驶座的车门都被撞得凹了进去,而阿迪力歪斜在靠背上不省人事。
除了阿迪力,这车上再没有其他人影了。
“老哥?老哥?”
我透过碎裂的车窗叫了两声,可阿迪力一点儿反应都没有,我伸手一探他的鼻子,还活着。
我松了口气,这才放心地掰上他的车门,一咬牙猛地将已经变形的车门扯开。
“阿迪力,oi~”
我轻轻拍了拍阿迪力的脸,不是我轻浮,实在是他刚经历过车祸,别的地方我可不敢动,只能噼里啪啦一阵拍脸蛋子,脸都拍红了,人可算是有反应了。
“咳咳咳……咳咳!”
阿迪力眼睛还没睁开呢先爆出几声咳嗽,脸都皱成了一团,一看就知道难受得厉害。
咳了几声他才终于睁开眼睛,捂着胸口猛地喘了一口气,气息浑浊,就像卡了一口老痰。
他缓缓伸手摸了摸脑袋,然后茫然地四处看了看,那表情要多懵有多懵,等看到我的脸时更是一副“你是谁?你拿我车门干什么?”的样子。
卧槽,他失忆了?这是我们大西北该有的剧情嘛?
“你……我,我,咋回事呢嘛?”
他嘴里念念叨叨的,这话并不是对我说的,而是在自言自语。
他手足无措地摸索了半天后才慢慢镇静下来,暂时封存的记忆似乎开始慢慢回笼,他的眼神也逐渐清明。
“太阳呢?太阳?”
我一愣:“嗯?”
我抬头看看天上那颗牛大的太阳,又看着他小心说道:“头顶上啊。”
看来我错了,他好像还没恢复,他用这种急迫的语气找我打听太阳,让我怀疑他这是被后羿附身了。
可阿迪力“啪”地一拍大腿:“太阳,郭家老三,郭阳,他们嘛叫他太阳。”
“哦他啊,我叫你也是想问这个来着。”我尽量优雅地放下车门。
阿迪力伸手揉着自己的肋骨,又使劲儿拍拍脑袋,没过一会儿他突然抬头大叫。
“哦吼,有人追我的车呢,还撞上来了,然后嘛,然后好像有两个人走下来。”
他越往后说越吃力,像是回忆地十分艰难:“好像嘛……是两个穿黑色衣服的人。”
说到这儿他眼睛一瞪,然后猛猛锤了两下方向盘:“对的呢!好像嘛,就是那天晚上,在你们院子外面的人。”
我心里一紧,还真让我这破嘴猜中了!
我们不是那个香饽饽,我们他妈的是搅屎棍!
我叉着腰四处看了下这周围的境况,除了荒山就是戈壁,再往博孜墩乡走就是大草原,可那地方人多,他们八成不会去那里。
这些人带走小老三总不会是为了喝茶,用屁股想都知道不是好事儿,不是好事儿那就得去人烟稀少的地方。
先不管为什么,就像光头说的,先特么算到老四爷头上,行事作风就按佟游的来,至今为止,他们八成时间都是在深山老坑里祸害人。
“咋了嘛?咋了嘛?”
光头带着剩下的人一路小跑跟了过来。
“小老三让人抢走了。”
此话一出大家纷纷倒吸一口冷气,光头一脸气愤:“那娃娃傻求子的,抢人家干撒的呢?”
这时马晓羽总算张嘴说了这大半天的第一句话,她面容惊恐:“没错,越傻才越好欺负。”
她这话让阿迪力的脸色更差了,他一瘸一拐下了车:“不行不行,找人去呢我。”
理智回笼的容远伸手扶住了他,气质沉稳,轻声细语的很有说服力:“不急,算起时间这个事情隔得不算太久,今天没有大风,你看,地上还有车辙,我们跟着印子走。”
阿迪力顺着容远指的地方看去,我们脚下就有两道挺深的车辙,这鸟人似乎顶着阿迪力的车还轰了会儿油门,轮胎刨飞了不少碎石。
妈的纯纯变态。
另一道不怎么清晰的车辙从我们脚下向西延伸,仔细辨认还是能看出大概的走向。
光头和陈志像俩二傻子一样看着我,我无奈叹了口气:“这些人说不准就是被咱们引过来的,而且咱们还逮着人家孩子一阵磋磨,不去找就太不是人了。”
陈志点点头:“乌眼儿哥,我晓得你的意思,我们肯定跟到你。”
马晓羽一把拉下自己的帽子:“我可不要自己待着,我跟你们一起走。”
阿迪力的脸色一下变得苦涩起来:“谢谢你们,谢谢。”
我没好意思认这个情,这大哥看着也是辛苦过日子的人,自己还得养家呢,却不小心趟进了这趟浑水。。
我把他塞到我们的车里去休息,“你的车先放这儿,我们没法拖车,等回去了再找人来。”
阿迪力不在乎的摆摆手:“这个嘛不害怕,门都没有。”
我礼貌笑笑不说话。
一路上我们艰难地辨认着那条车辙,这地方泥土夯实,雨水极少,只能依靠那点儿沙土印子来判断,看到后面我甚至直接从车窗户探出去半拉身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是什么商务悍匪呢。
可越往后走车辙印子就越多,这方向越来越靠近托木尔景区,那条浅浅的印子宛如泥牛入海,再没有踪迹了。
我挂在车门上像一颗绝望的风干菜,偶尔路过一辆车甚至还嘲笑我两声。
光头伸手把我拽了进来:“诶别跳车撒!”
要说还是修复版的容远心态好,他正一脸温和地跟阿迪力打听着消息。
“大哥,你别急,你是当地人,应该知道很多地方,你想想,有没有那种废弃的建筑,几乎没有人去,破败但隐蔽的?”
阿迪力倒是挺爱听容远的话,摸着胡子苦思冥想,比做数学题还愁。
光头半个脑子开车,另外半个脑子还不忘接话:“咋啦?帅哥你要找地方上厕所呢嘛?”
我反手给了他一个脑巴子,然而这啪地一声却恰好打开了阿迪力脑袋里的开关。
“诶有一个呢,坎儿井你们知不知道?”
我猛地回头:“干嘛?去吐鲁番啊?大哥你地图开太大了。”
阿迪力赶紧摆手:“不是,坎儿井嘛我们这里也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