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树下，道人教着两位童子。
九尾狐却化为一阵粉红香风落来。
“师弟，人族纷乱，妖庭欲要动兵争十二仙城了。”
此消息一出，道人当即睁开了眼睛，那在宗域游历的嫁衣身影，当即隐没前尘轮回中不见。
在此之前，嫁衣白露正前往炼魔渊。
“妖族想要在此刻插手？”
“当然，仙修难得大乱，又折损不少战力，正是妖族难得的机会。
此时不把握，日后便是人族来攻我妖庭了。”
九尾狐看着不远处耕种的两个童子，旁边是青童持剑而立，正在教他们以剑术劈开灵田中掺杂的金铁。
童子也是人形。
自李无忌归来，便以人形示妖，似乎已不在乎隐瞒或被窥破。
包括九尾狐，亦在魅法中自发转换为美人身姿。
曾经那只青狼妖，似乎正在趋向于人族修士。
数次缠绵双修，对彼此大道体悟深刻的九尾狐，深知这一点。
与其说师弟是妖，不如说他是一个妖修。
真正的，妖修。
九尾狐的眼眸中神色变化，李无忌却只是盘腿静思。
九嶷天地极大，养育了万千生灵。
却又极小，小到无法容纳两大族群。
人族修士和妖族，纷争历劫不断，从来未曾断绝。
甚至此刻在宗域所在，都时刻有妖物新生，也有修士斩妖炼丹。
这一场两族厮杀，不管如何去拖延，总归是难以避免。
“先一步回归的那批修士，隐约有些不对劲，似乎那所谓的混元界，亦非善茬。
即便不管那混元界，若在此刻启衅掀起两族大战，虫群和天魔等域外生灵，定会再度入侵守界山！
妖庭若是不能一举压过人族，令两族实力大损，让域外生灵侵入。
便会获罪于九嶷，将会损气运获灾劫，妖庭可曾考虑清楚？”
九尾狐听闻这些语句，亦是垂眸望向李无忌。
“不打不行了，师弟。人族以灵根丹培育弟子数百年，杀我妖族无数。
而此山灵药，也养出了太多的妖。
新增的大道生灵太多。
不来一场杀劫，九嶷也撑不住了。”
九尾狐的这番话语，也让李无忌哑然。
他只想着两族纷争，却忘记了。
数百年过去了，由他所造就的灵根丹，早已成为如今主流。
大量优异的凡人借此登仙阶，一展造化。
甚至有不少新道创出，得天尊赐仙篆道号。
而妖族这般，本就得天地宠爱。
妖庭新立，亦是大肆培育妖物，将诸妖国纷争降至最低。
无谓的厮杀减少，天衍圣角的每一株灵药，都能启蒙兽类化妖，新的妖物数量也是大增。
不管是修士和妖物，都要吞吐九嶷的灵气和日精月华。
以九嶷如今才从界外战争中恢复的程度，连天阶灵植都不愿意供养，又如何养的起这暴涨的芸芸众生。
这一场杀劫，是由天地而起。
人族与妖族，又如何抗逆天地？
李无忌的目光转为幽深，望着体内的那一盏的心灯。
但一应记忆，却被他封存于脑，此刻虽有感应，却也无法回想具体内容。
只知道，天道此举，是有祸降众生。
“原来是天地大劫。”
天道难以调度界内生灵，便会催生大劫，清扫一番。
只是他们回归，恰逢其时。
又将这一场本该控制在低阶低烈度的两族战争，推向不可预知的高度。
一场可能祸及大乘和妖圣的真正大劫，正在萌生。
“天地，无智。”
若天道能知，便该知道，此时的天地大劫，叠加人祸，极有可能令九嶷天地陷入死劫。
可惜，天道不知。
天道不知人道，更不知妖心人性。
这是一场席卷九嶷的大劫。
李无忌手指推算诸般事宜，神色也几经变幻。
九尾狐也就在旁边静看着他。
通天藤木已倒，李无忌也无法再以界外之地，来诱使两族暂缓纷争。
“你来告诉我，应当就是妖族已经冲过十二仙城了吧？”
“师弟，你有时候，太像一个人，而不像一个妖。”
九尾狐柔柔的蜷在道人的怀里，享受着强大者的依存。
却完全不曾提及，这一场大劫，会殃及多少生灵。
道人闭目间，便有一道金光从他眉间飞出，化为一只薄翼而金身的蝉儿，冲入云气当中。
再度浮现之时，金蝉已然是来到了十二仙城所在。
此时，数以百万计的妖群，已经冲到了仙城不远处。
一头头健硕高耸的熊妖象妖，则高举着经过炼制的山石，向前投掷砸击着仙城的光幕光幕。
无数被御兽蛊修所操控的飞虫兽群，则排成阵势，和妖群敌对着。
只是这些飞虫兽群，相比起漫无边际的妖群而言，却薄弱的好似一张纸。
这里，是灵道城。
金蝉飞舞着，掠过一道弧线，消失在灵道城上空。
十二仙城所固守的阵线，正在被妖群依靠数量所不断突破。
而远处，属于人族群修的灵舟，也如同蝗虫一般，朝着此城落来。
金蝉通微药瞳张开，只见天地之间，已是赤红一片的劫气弥漫。
那劫气却不是从地面涌出，而是由一丝丝的灵气，直接变化成劫气。
越是低阶生灵，就越是无法分辨劫气和灵气的差别，会将其吞吸入体，从而落入劫气当中。
金蝉再度望向其余仙城，也是如此一般。
此刻，春鲸潮海由无数鲸妖掀起大浪，驱使水妖上岸。
南疆群山无数鬼怪出山，要争生存之地。
灵龟界海，也有无数龟妖上浮如岛屿，将大量深海巨怪带上陆岸。
唯有幽冥魔海尚算平静。
但也是推算中，最为不可思议的一点。
魔修最爱搅事，又有大量域外天魔探子在其中。
怎么会毫无动静？
金蝉横掠长空，最终还是闯入云气，再度回归道人眉心当中。
这一道化身也离不太远。
见微而不能知着。
道人轻抚九尾狐的脸庞，神色沉凝。
“师姐此来，是带着老师的口信劝我入劫？”
“师弟，这劫气源头之一，便是这天衍圣角山，你当仙修不会忌恨此山不成。
老师是让你，守在山中养伤，莫要胡乱动弹。
即便此山没了，你在，也有另一个天衍圣角山。”
无声无息间，李无忌好似看到了天地间一双透明的眼眸，正在紧盯着他身后的三千功德光轮。
本该功德护佑，劫气不染的他。
骤然间，直落一个又一个的劫气源头。
“原来天道，也怕欠债啊！”
功德，便是天地设下的宏愿。
李无忌持大量功德而不用，便是天地欠下的大债。
人死，则债消。
天地，要收回自己欠下的债了。
功德大道，岂是百利而无一害之大道。
道人闭目，看着嫁衣白露，继续朝向炼魔渊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