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那是人能做到的?!”
有人掐着自己胳膊,怀疑身处梦境。
“那把剑!”
酒瓶哐当落地:“灰烬城的报道!单挑灾难个体的那个人——就是他!”
惊呼如野火燎原:“偶像!”
狂热呼喊的洪流中,无人留意——
顾晟眼底那抹赤色已沉如凝固的血珀,几乎与荒野上游荡的生物同色。
............
杨海生指节捏得泛白,镜片后瞳孔紧缩如针。
“他还不收手......”
沙哑的声音刮过死寂的空气。
许雯婷盯着面板上炸成乱麻的能量图谱:
“教授......就观测数据来看,读数已脱离了现有能量体系的界定范畴。”
屏幕的红光在杨海生镜片上跳动,像不祥的预警灯。
他喉结艰难滚动,最终只挤出干涩的低语:
“他到底......想做什么......”
————————
祈涟的掌心贴在冰冷的桌面上,指尖微微发颤。
屏幕里,顾晟持剑立于破碎天廊之巅的身影,如同烙印般刻入她眼底。
细碎的光在她眸中跳跃——
那是纯粹的、毫不掩饰的崇拜与满足。
“先生......原来真正的战斗是这样的......”
可那翻腾的赤雷与撕裂天幕的剑光带来的震撼余波还未平息,一股莫名的寒意却悄然爬上她的脊背。
先生......不是滥战之人。
“小涟。”
温和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疲惫的声音自身后响起,打断了她的思绪。
祈涟倏然回头。
祈业合站在实验室门口,手中拎着一个银灰色的手提箱,箱体严丝合缝,透着一股冰冷的机密感。
林契沉默地站在他侧后方半步,目光复杂地扫过屏幕,又迅速垂下。
“东西都准备好了。”
祈业合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温和地落在女儿身上:“我们走吧。”
祈涟回头看了一眼屏幕上那个孤高的身影。
她压下心头翻涌的疑问和那丝挥之不去的寒意,轻轻点头:“好。”
“别担心,只是最后的调整。”
祈业合的话语在她耳边温和地响起,像一剂安抚的良药:
“等结束,你体内那份‘植入能力’的隐患就能彻底稳定,以后......就能像普通女孩一样,自由自在地生活了。”
祈涟的心跳漏了一拍,一丝期待和释然涌上来,冲淡了之前的忧虑。
她乖巧地点头,目光落在那个神秘的手提箱上,却未曾深想。
她不知道。
她永远不会知道。
支撑着她鲜活生命、让她能站在这里憧憬着未来的......
是那颗在她胸腔深处搏动着的、取代了原本心脏的——“生命藤蔓”。
而那个银灰色的箱子里,装的也绝非“稳定剂”。
祈业合拎着箱子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指节同样泛着用力过度的苍白。
他避开了女儿清澈信任的目光,率先转身,走向通道。
林契沉默地跟上,像一道沉重的影子。
祈涟最后望了一眼窗外纷飞的细雪,以及雪幕后那座被赤雷撕裂过的天廊虚影,迈步跟了上去。
脚步轻盈,带着对“新生”的期盼,踏入了那片冰冷的蓝光之中。
————————
“你们不下来吗?”
顾晟左手抬起,指关节用力揉了揉发烫的眼角——
银灰动力甲的壮汉腮帮肌肉绷紧:“怎么说?”
声音压得极低,带着被轻视的狂怒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
“秦乾的‘渊斩’......他刚正面接下,还反手撕开了防御圈......”
黄袍下,沙粒流动的簌簌声陡然急促:“他体内原力存量不可能支撑这种消耗后,还能再战我们三个。”
分析冷静,尾音却泄露一丝动摇。
悬浮于幽绿光环上的身影周围,光粒子剧烈地明灭跳动:“他气息......太平稳了......不对劲。”
壮汉眼中凶光暴涨,动力甲关节发出沉闷的蓄能嗡鸣:“三个人,还拿不下一个强弩之末?”
他几乎是吼出来的,不知是在说服同伴,还是在给自己壮胆。
............
风雪穿过创口,卷动顾晟汗湿的额发。
他放下揉按眼角的手,嘴角却扯开更深的弧度,眼底沉淀的赤色浓稠如血。
“我听得到。”
声音不高,却清晰穿透呼啸的风雪,送入三人耳中。
“全城人都看着,我们哪个都丢不起这脸!”
壮汉话音落下,三道身影便从破碎天幕豁口处悍然扑下!
动力甲引擎轰鸣,巨拳裹挟着开山之力直轰顾晟面门。
黄袍翻飞,无数沙砾凝成的毒蟒撕裂空气,封锁左右。
悬浮者双手虚按,幽绿光环骤然膨胀,化作吞噬生机的死域,当头罩落。
顾晟眼底那潭粘稠的血色,终于沸腾。
“轰——!!!”
深不见底的阴影从他脚下轰然炸开,瞬间将动力甲壮汉连同其狂暴的拳势吞没。
阴影深处,只传来沉闷的撞击与金属被强行扭曲的尖利嘶鸣。
赤色雷光狂涌——
不再是跳动的电弧,而是咆哮的血色雷龙。
雷光悍然撕裂沙蟒的包围,精准贯入黄袍翻卷的核心。
刺目的光芒伴随着沙砾瞬间晶化的爆裂脆响,将那片空间化为短暂的熔岩炼狱。
几乎同时,一缕幽暗到极致的湮灭之焰无声跃起,轻飘飘地迎上那压顶的幽绿死域。
没有巨响,只有令人心悸的“滋啦”轻响。
如同灼刃划过薄冰,那死亡光环被切开、瓦解。
悬浮者周身的护体光环如同脆弱的琉璃,接连破碎。
他闷哼一声,如遭重击般倒飞出去,周身能量波动彻底溃散。
攻势起于刹那,溃败亦在瞬息。
三道身影以更快的速度倒射而回,重重砸进断壁残垣。
顾晟站在原地,连衣角都未曾多一道褶皱。
他甩了甩手腕,抬眼扫过一片狼藉的四周,嘴角那抹弧度依旧锋利:
“看清楚了?”
“这才叫——丢脸。”
无人可见的眼底深处,那抹赤红又沉暗了一分。
............
就在这时——
“嗡——”
一种奇异的、低沉的嗡鸣传来,穿透了废墟的呻吟和风雪的呼啸。
它并非作用于耳膜,更像是一种直接撼动骨骼、震荡内脏的低频共鸣。
许多人下意识地捂住胸口或太阳穴,脸上掠过一丝茫然的不适。
他们“听”不清这声音,却清晰地“感受”到了它——
其源自脚下庞大天廊结构的深处。
似乎正被某种汹涌宣泄的、远超理解的力量所吸引。
发出了沉睡中被惊醒的、压抑而危险的......共鸣。
顾晟嘴角勾起冰冷的弧度,目光仿佛穿透层层合金与土壤,钉在某个不可见的深处:
“现在......你们还藏得住吗?”
————————
占据整面墙壁的巨型监视屏上——
顾晟嘴角那抹若有若无的笑意被无限放大。
屏幕冷光映着元齐霄煞白的脸,他指间的电子笔“啪”地断成两截。
他猛地转身,视线死死锁住实验室观测台之后——
那个浸泡在幽绿营养液中、由无数脉动藤蔓与半透明生物组织构成的庞大母体。
此刻,它表面那些原本规律起伏的脉络正疯狂抽搐。
共鸣的低频震颤让培养舱厚重的特种玻璃发出细密的、濒临极限的嗡鸣。
元齐霄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
“他到底......怎么知道母体存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