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乌山被翠绿藤蔓拖入湖心岛核心区域时,眼前的景象令他呼吸为之一滞。
原本那巍峨耸立、直插云霄的阳树,此刻竟只剩半截焦黑的树干,散发着死寂的气息。
只有树心处却闪烁着诡异的翠绿光芒。
更令人心惊的是,修蛇被烛龙偷袭断为两截的残躯被无数细小的根须缠绕着,那些根须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将生命能量注入她支离破碎的身体。
鲜血不断地从断口中涌出,染红了周围的土地。
“为...什么要救我?”乌山强忍着全身撕裂般的疼痛,用颤抖的手臂撑起上半身。
他不明白,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刻,阳树为何要耗费力量来救他。
阳树苍老的声音在湖心岛上回荡:“因为...只要能破坏吞的计划...即便形神俱灭我也在所不惜...”
“你们的恩怨这么强烈吗,都多久了。”乌山一边运转体内残存的神力修复伤势,一边警惕地望向阵法外围。
烛龙庞大的身躯正在疯狂撞击屏障,但这座连接着大陆核心的古老阵法依旧稳如磐石,连一丝裂纹都没有出现。
乌山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心中的紧张稍稍缓解。
“多久了?我自己都记不清了...”
阳树凝聚出一张虚幻的巨脸,树皮般的皱纹间流淌着时光的痕迹。
随着阳树的讲述,一段尘封在岁月长河中的秘辛逐渐浮出水面:
在天地初开的混沌时期,一团蕴含着造化之力的混沌之气不断吸收着空间乱流,最终凝聚成一块残缺的大陆。
当时,天地运行的规则也有所残缺,凝聚而成的大陆,无法像蓝星一样自行运转。
为了维系这个新生世界的运转,混沌之气一分为二——阳执掌白昼与生机,吞掌管黑夜与毁灭。
当大陆陷入滞枯之境时,本该重新合二为一的二者,却因各自觉醒的独立意识而爆发了惊天大战。
“那场战争...是我赢了...”
阳树的枝叶无风自动,发出沙沙的响声,仿佛在追忆往昔的荣光,
“但我犯下了致命的错误...我一时心软放走了吞...”
乌山注意到,当阳树说到“心软”二字时,那些缠绕着修蛇的根须突然剧烈抽搐了一下。
后来,当大陆资源濒临枯竭时,阳带着整块大陆开始了宇宙漂流。
就在某个命运转折的时刻,吞突然带着星空三兄妹强势归来,不仅颠覆了传承已久的血脉体系,更建立了全新的神格制度。
在生死存亡之际,因不满力量分配而叛变的修蛇,帮助阳逃至此处,借助大陆核心的力量筑起了这座连吞都无法攻破的绝对堡垒。
“直到兽神大陆撞上蓝星...”
阳树的声音突然变得尖锐刺耳,那些翠绿的光芒也随之剧烈闪烁,
“吞发现了更完美的世界!”
乌山听得入神,手指无意识地在布满青苔的地面上划出深深的痕迹。
当听到吞要吞噬尚未觉醒的鸿时,他猛地抬头,眼中迸发出骇人的精光:“所以自始至终,我都只是你平衡双方的一枚棋子?”
“不错。”
阳树毫不避讳地承认,那团翠绿光芒的跳动频率突然加快,
“但我机关算尽...终究还是...功亏一篑...”
乌山沉默地低下头,阴影遮住了他复杂的表情。
片刻后,他突然站起身,衣袍上的血迹在夕阳下显得格外刺目:“这些陈年旧事与我何干?我现在只关心如何返回蓝星阻止烛龙的阴谋!”
“那你更应该立即行动!”
阳树的声音陡然提高,震得周围的碎石簌簌滚落,“每拖延一刻,蓝星就有千万生灵灰飞烟灭!”
“可通道在无尽汪洋,以我现在的状态,如何对抗盘踞在那里的吞?”
乌山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这个下意识的动作让他自己都愣了一下。
阳树突然从树心处分离出一团璀璨的翠绿光球,那光芒中蕴含着令人心悸的古老力量:“这团混沌之气...我的本源核心...你吞噬掉,便有了抗衡吞的资本。”
“这个是……”乌山看着那团混沌之气,眼中闪过一丝迟疑。
“这个是诞生我意识的本源力量混沌之气。融入阳树的时候稍加锻造,可惜的是阳树无法承受住里面的本源力量和道的洗礼,为了维持身体,不得不困在这个阵法内。”
阳耐心解析道。
乌山本能地倒退半步,后背抵在了冰冷的石壁上:“你想让我吞噬本源,可是我的身体抵抗不住完整本源的侵蚀。”
“在阵法庇护下融合它,成就真正的混沌之体。”
阳树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平静,那团光球随着它的语调微微颤动,
“这样你就能完全驾驭小黑的道,再也不用担心化道反噬...”
“这个……”
乌山还是有些犹豫,他深知这是一个重大的决定,一旦做出,就没有回头路。
“如果你想对抗吞,这是唯一可行的办法,难道你不想回去拯救你的情人好友了吗。”阳看着乌山,眼中满是期待,希望他能够鼓起勇气。
“那你呢?没有了这团混沌之气,你最终会怎么样?”乌山的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声音干涩得不像自己。
“横竖都是要消散的...无所谓了…”
阳树的枝叶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一片片落叶在风中打着旋儿坠落,
“对抗了这么久,我...真的累了...”
乌山怔怔地望着那团跳动的光芒,胸口像是压了一块万钧巨石。
夕阳的余晖透过阵法屏障,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也照亮了他眼中闪烁的挣扎。
最终,他深吸一口气,那气息在寂静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沉重:“让我...再考虑考虑...”
阳树的光影逐渐暗淡,就像风中摇曳的烛火:“去吧...修蛇还有救...就当是...我最后的请求...”
看着阳树飘向岛屿另一端的背影,乌山不自觉地攥紧拳头,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
他这才发现,自己的手掌早已被指甲掐出了深深的血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