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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曜君本来还想初九这天好好陪一下季月欢的,可惜他这个身份,注定没办法安稳。

天枢阁飞鸽传书,逃窜的丞相至昌州,和晋王联手,趁着腊八节举国欢庆放松警惕之时,举兵造反。

如今晋王的兵马已经出了昌州,正向着曜京进发。

祁曜君冷着脸将信纸捏皱。

他倒是不担心晋王能成事,毕竟从丞相失踪开始,他就料到了这一天。

魏钦章要想活下去,辅佐晋王登帝是他唯一的出路。

但是他们选的时间点,让祁曜君有点生气。

他和欢欢才重逢一天不到。

季月欢耳朵动了动,听到他捏信纸的声音,也听到他变得有些重的呼吸。

“怎么了?”她朝他的方向歪过头来,虽然那双眼睛没有聚焦,但恍惚还是有种她在看他的错觉。

祁曜君随手将信纸收入袖中,上前在她面前蹲了下来。

“欢欢,晋王谋反,我需要先去处理一下,抱歉,今天不能陪你了。”

分明答应好了,今天带她出门玩的。

祁曜君满心的歉疚。

季月欢一愣,都气笑了。

“祁曜君你干嘛啊,这么大的事你还惦记陪我?哪里学来的昏君做派,你赶紧回去吧。”

祁曜君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话到嘴边终究被他咽了回去。

他瞧了她半晌,还是没忍住扣着她的后脑,落下深深一吻。

季月欢也是觉得奇怪,分明以前接吻她也是闭上眼睛的,不都是看不见吗?怎么区别会这么大?

各种感官都被放大,唇舌交缠的温热触感,耳边紊乱的呼吸声,还有他喷薄而来的气息,如一道密不透风网将她包裹,携着缱绻的味道,涩得她头皮发麻。

也或许是他吻得又深又重的原因,总之季月欢感觉再这么吻下去要失控,伸手在他肩膀上拍了两下。

祁曜君暗自叹了一口气,还是不舍地放开她。

季月欢缓了一下才没好气地问他,“你还走不走了?”

其实她这话就是想说,待会儿失控了他可就走不了了。

但是话一出口,听起来却有点撵人的意思。

祁曜君眸光黯淡了一下。

好在她看不见。

他的手摩挲过她的唇瓣,声音还是沙沙的,带着咬牙切齿的味道半开玩笑地说:

“想杀晋王的心从来没有这么强烈过。”

什么时候造反不行,非得挑他最想陪她的时候。

季月欢有些好笑。

祁曜君又抱着她平复了一下,才揉了揉她的头发。

“那我先去把碍事的处理掉,你好好的,嗯?”

他没有问她要不要跟他一起回去,连季月欢都有点意外。

祁曜君带来的东西本来就不多,三两下收拾好,最后看了季月欢一眼,迈步往外。

季月欢却在他即将迈出门槛那一刻,叫住了他。

“祁朝纪。”

祁曜君下意识停住脚步,回过头,以为季月欢要跟他道别。

却听季月欢问:

“如果你的后宫有一个瞎子,会不会有点丢脸?”

祁曜君有时候就是脑子转太快了,几乎在季月欢话落的一瞬间,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正因为惊喜来得太突然,以至于他大脑一片空白,呆愣在原地,心如擂鼓。

季月欢看不见他的表情,又听不见他的回答,耳边一片寂静之下,她无奈一笑。

“果然还是很丢……”

“没有!”

祁曜君回过神,赶忙打断她的话。

他快步走到她跟前,连声线都是藏不住地颤抖,“欢欢,你,你真的决定,跟我回去吗?”

季月欢叹了一口气。

“之前不回去,是因为没有必要。你已经忘了我,那就没有必要再想起,危竹也说他布的局天衣无缝,在季家人眼中我是真的死了,我以为我和这个世界再没有任何联系,那么离开是最好的选择。”

但事实呢?祁曜君把她想起来了。

季家人也知道了她假死,到处在找她。

危竹这家伙,嘴里一句实话都没有。

她都不知道她飘在外面的这些日子,季家人有多着急和担忧,尤其南星那丫头……

季月欢心中不住地愧疚。

现在她眼睛也看不见了,就算奔波在外也欣赏不了山川美景。

去到哪里都是一样的。

既然如此,何必漂泊下去,徒惹人忧?

“你若是不怕我一个瞎子拖累你的话,我……”

“我不怕。”

说什么拖累,她怎么会是拖累?

她分明是这世界上最独一无二的珍宝。

季月欢被他这急切的语气逗笑,摸索着伸手去揉他的脸。

“也算我愿赌服输,既然我没有死在冷宫,那按照之前说好的,你陪我去找季家人坦白。”

“好。”

“他们要是生气想打我的话,你得帮我。”

“好。”

“但我现在肯定是不能跟你一起走的,我看不见,又晕车,不想当你的拖油瓶,你去做你的正事吧,我让昌风慢悠悠带我回去就行,等你忙完了我们再在京城汇合?”

“好,好。”

季月欢没忍住笑出来,“祁朝纪你是复读机吗?怎么只会说好?”

“因为真的很好,”祁曜君握着她的手,眼眶发红,他对她那么坏,她还愿意跟他回去,祁曜君感觉自己一辈子的运气都用在遇上她了,“欢欢,你很好,特别好,你好到让我觉得,我何德何能?”

季月欢还是不太能受得了祁曜君这种说话的调调,嫌弃地摆了摆手。

“行了行了,你是不是在玩儿以退为进想让我夸你两句?哼哼,你的伎俩已经被我看穿了,想得美,赶紧走赶紧走。”

心中的大石已经放下,祁曜君也知道不能再耽搁,他最后在季月欢眉心落下一吻,然后翻身上马。

这一次,他的视线落在别处。

“保护好她。”

昌风抱着剑立在那里,冲他颔首。

鞭子的破空声,伴随一声轻喝,马蹄声渐远。

彼时谁都以为,这次的事情再怎么样也不会波及到季月欢,她只需要安稳回京就行。

可连祁曜君都没想到的是,晋王给他玩儿了一出声东击西。

丞相带领着队伍在昌州声势浩大,祁曜君因为想早点结束战役,所以一路率军,势如破竹。

直到他的人长驱直入,杀入敌营,将魏钦章当场抓获,却唯独不见晋王踪影,才隐约感觉事情不妙。

恰在此时,一只带血的信鸽飞来,祁曜君瞳孔猛缩。

那是昌风的鸽子。

他将鸽子抓在手里,发现那血并不来自鸽子本身,更像是传信的人抓握之后留下的。

祁曜君颤抖着手打开鸽腿上的信纸。

猩红的颜色刺痛祁曜君的眼睛,字迹是昌风的——

【青州遇袭,晋王劫主,属下不敌,速救。】

信纸被血浸透大半,字迹凌乱断续,显然昌风写下时已经身负重伤。

祁曜君指节捏得发白,眼底戾气骤涌——

他和丞相都被耍了。

晋王根本不想谋反。

他真正的目标,从来都是季月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