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清晨,柔和的阳光如同捉迷藏的小精灵,悄悄地爬上了阳台的葡萄架。那一串串饱满的葡萄,在阳光的轻抚下,泛出诱人的光泽,仿佛一颗颗翡翠珠子。花小小在睡梦中被厨房里传来的金属碰撞声唤醒,那声音清脆而杂乱,如同一场独特的晨间交响曲。她揉着惺忪的眼睛,慵懒地推开卧室门,眼前的景象让她忍俊不禁。
只见李浩正蹲在地上,与一堆烧烤架零件“奋战”。他眉头紧锁,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浅灰色的家居服后背早已被汗水浸湿,印着如同地图般错综复杂的汗渍。烧烤架的说明书被随意地拍在瓷砖上,某页角落用红笔醒目地圈着“警告:组装错误可能导致炭火泄漏”。螺丝刀在他指间不停地打转,他时而专注地研究零件,时而对照说明书比划着,那认真的模样仿佛在攻克一道世界级难题。
花小小注意到零件堆里混着半片从宜家顺来的瑞典肉丸子包装纸,思绪瞬间飘回到上周。那时他们为了挑选合适的烤架,在宜家餐厅里因为一些小事发生了争执,这半片包装纸也就成了那场“战争”的“战利品”。回忆起当时的情景,她嘴角微微上扬,心中满是温馨。
“不是说好了我来组装吗?”花小小踩着拖鞋,轻轻地走到李浩身边。她伸出指尖,轻轻划过他后颈被汗水黏住的碎发,触到一片凸起的创可贴。想起昨夜他加班到十点,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家,途中还特意在便利店给她买了最爱喝的草莓酸奶。此刻,放在玻璃罐里的蜂蜜,在晨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沉甸,仿佛凝聚着满满的爱意。
李浩头也不抬,手中的螺丝刀用力敲在歪扭的支架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你去切水果,记得把你妈爱吃的奶油草莓多洗点——”话还没说完,他突然顿住,眼睛紧紧盯着说明书图示,倒吸一口凉气,“不对,这个承重杆应该装在左侧!昨天物业说院子地砖承重力不够,要是烤架歪了把咱爸的钓鱼竿压断就糟了。”他的语气中透露出一丝焦急,手上的动作也加快了几分。
花小小忍不住笑出声来,转身时看见冰箱上的便签被风吹得翘起边角。“爸:五香花生”后面画着的笑脸被添了两撇八字胡,显然是李浩今早的“杰作”。玻璃罐里的蜂蜜确实是爸爸从养蜂人那里精心捎来的,但她没告诉李浩,上周通电话时爸爸特意叮嘱:“小浩爱吃甜,烤玉米多刷点蜜,别学他爸当年,把我给你妈烤的蜜薯烤成黑炭。”想到爸爸的贴心话语,她心里暖暖的。
十点半,门铃准时响起,伴随着重物撞击门框的闷响。花妈妈提着保温桶,风风火火地冲进家门,径直往厨房奔去。不锈钢饭盒里的糯米藕还在冒着腾腾热气,糖汁顺着饭盒边缘滴落在地板上,立刻引出了一串小蚂蚁,仿佛在举行一场小小的寻宝之旅。“你爸非说要带酱牛肉,”花妈妈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道,“结果今早把高压锅安全阀煮飞了,现在厨房吊顶上还粘着牛肉渣——”话还没说完,就被花爸爸的大嗓门打断:“女婿!听说买了进口烤架?当年我在单位修锅炉,比这复杂十倍的零件图都能背下来!”那洪亮的声音充满了自信与豪迈。
李浩从院子里匆匆走进来,手里的烧烤架随着他的动作晃出叮当作响的声音,某个支架还在不停地往下掉螺丝。花爸爸立刻凑过去,手中保温杯里的茉莉茶不小心洒在说明书上,晕开一片深绿的水渍,仿佛一幅抽象的水墨画。“错了错了,这个卡扣要反着卡!你看这里的承重线——”花爸爸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指着说明书上的关键部位,眼神中透露出专业与专注。
就在这时,李爸爸踩着十一点的点准时到达,手里除了一个竹编菜篮,还提着个灭火器。他笑着说道:“楼下王阿姨说现在流行户外烤架,但上周她家姑爷把烤网烧穿了,差点把阳台窗帘点着。”众人听了,都忍不住笑了起来,气氛一下子变得轻松愉快。
经过一番努力,烧烤架终于在院角勉强支棱起来。此时,炭火已经烧得通红,如同燃烧的红宝石,散发着炽热的光芒。然而,就在大家准备享受美食之际,烧烤架突然发出“吱呀”的倾斜声,仿佛不堪重负。花爸爸和李爸爸反应迅速,同时伸手扶住支架,两人的动作整齐划一,仿佛经过了无数次排练。花爸爸的钓鱼竿帽檐不小心撞在李爸爸的老花镜上,发出“咔哒”一声轻响,两位妈妈在石桌旁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这场景像极了二十年前在职工宿舍,花妈妈和李妈妈隔着晾衣绳,看着各自丈夫为修共用的自来水龙头争吵的画面,岁月仿佛在这一刻重现。
第一波烤茄子出炉前,意外突然降临。李浩刚把香喷喷的蒜蓉酱均匀地抹在茄肉上,葡萄架上突然落下一片枯藤,不偏不倚地掉进了炭火里。火苗“轰”地一下窜高,如同一条凶猛的火蛇,瞬间将烤网边缘舔得开始变形。花小小眼尖,一眼就看见李浩隔热手套的卡通耳朵冒起了烟——那是她上个月在精品店精心挑选的,当时李浩嘴上说着幼稚,却偷偷把吊牌收进了抽屉,原来他心里还是喜欢的。
“用淘米水!”花妈妈听到动静,从厨房飞奔而出,手里端着半盆早上泡糯米的水。李爸爸已经熟练地拔掉灭火器保险栓,正要按下压把,却被花爸爸伸手拦住:“这点小火用得着这个?当年我在工地救火——”话还没说完,就被李妈妈泼来的薄荷茶浇了个半湿。薄荷茶的清香瞬间与焦味混合在一起,在空气中炸开,形成了一种奇特的味道。
等火势终于被控制住,烤茄子已经彻底碳化,变成了一块黑乎乎的焦炭,只剩下蒜蓉酱的焦香顽固地粘在烤网上。李浩僵立在原地,耳尖红得如同熟透的樱桃,仿佛能滴出血来。他满心愧疚,觉得自己搞砸了这一切。然而,让他意想不到的是,四位长辈纷纷围了过来。花爸爸率先夹起半块焦茄子,笑着说道:“嘿,这火候像我第一次给你妈烤的麦穗鱼,全粘在铁锅里,你妈硬是说有烟熏风味。”李妈妈也跟着点头,附和道:“你爸当年给我烤玉米,把玉米粒全烤成黑珍珠,现在看见玉米糊还条件反射咽口水。”长辈们的宽容与幽默,让李浩心中的阴霾瞬间消散。
炭火重新架起时,李浩发现烤网边缘多了一道爸爸用铁丝临时加固的痕迹。那铁丝弯弯曲曲,却充满了力量,仿佛在诉说着父亲的关爱与责任。花小小递来一副新的隔热手套,不是之前的卡通款,而是他偷偷加购却因加班忘记付款的专业烘焙手套。“其实卡通款挺好看的,”她眨了眨眼睛,俏皮地说道,“不过现在这个,更像你大学时帮我修自行车,手套磨出洞还硬说‘这样更灵活’的样子。”李浩接过手套,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暮色渐渐漫上来,如同一块巨大的黑色绸缎,轻轻地覆盖了整个院子。石桌上摆着两盘截然不同的烤玉米:一盘是李浩精心刷了蜂蜜烤得金黄的,玉米粒颗颗饱满,散发着诱人的香甜气息;另一盘是花爸爸坚持用盐粒烤出的焦香款,表面略带焦糊,却有着独特的风味。四位长辈围坐在一起,花妈妈和李妈妈翻出了一本老相册。相册的纸张已经泛黄,仿佛在诉说着岁月的故事。
在相册的某一页,二十年前的烧烤架是用砖块简陋搭成的,两个年轻人举着烤串开心地碰杯,背后的星空璀璨无比,与此刻院子里温暖的灯火相互映衬,在时光的长河里温柔地重叠。那一刻,过去与现在交织在一起,亲情与爱情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李浩蹲在地上,认真地收拾着烤架。他发现支架内侧不知何时多了行歪扭的刻字——“20xx.10.20 岳父大人修正处”。看着这行字,他嘴角微微上扬,心中充满了感动。花小小抱着西瓜走过来,看见他偷偷往嘴里塞了块烤焦的土豆,突然想起三个月前他加班到凌晨,回家路上不小心摔破了膝盖,却依然笑着把完好的草莓蛋糕递给她的模样。那笑容,如同冬日里的暖阳,温暖了她的心。
“明天带你去买新烤网,”花小小用脚尖轻轻地碰了碰他的膝盖,温柔地说道,“还有卡通恐龙隔热手套,其实我早就付过款了。”李浩抬起头,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炭火的余温还在他脸上留着淡淡的暖意。这暖意,像极了那年大学操场的傍晚,他第一次约她吃烤红薯时,鼻尖上沾着的那点煤灰,质朴而纯真;也像此刻石桌上,两辈人共享的、带着焦香的甜蜜,醇厚而绵长。
晚风轻轻掀起相册的纸页,发出沙沙的声响,仿佛在翻阅着岁月的篇章。某张照片里,花爸爸和李爸爸勾着肩,笑容满面,背后是二十年前的砖搭烤架,架上的烤玉米正在滴蜜,那甜蜜的场景仿佛穿越时空,与此刻的温馨画面融为一体。而现在,新烤架的余烟渐渐散了,石桌上的西瓜汁还剩半杯,冰块融化的水珠沿着杯壁缓缓往下滑,在木质桌面上洇出小小的圆斑——那是生活留下的,带着温度的印记,记录着这一家人的欢乐与幸福,也见证着他们之间深厚的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