珑儿一愣,顺着言公子的眼光望了过去,果然,阿芷提着一个小药箱,一脸木然地跟在那个叫香兰的姑娘身后,正急匆匆地朝四喜堂方向走去。
“是四喜堂有人生病了,还是白樱要见小公主啊?”珑儿低声问道。
“我怎么知道?”言公子摇了摇头,一脸若有所思地收回了目光。
“咱们还是先去和顺堂里等着吧,估计她应该不会停留太久,到时候咱们直接她问就好了。”珑儿拉了一下言公子的袖子。
“其实,像这样大大方方地,以女医的身份去四喜堂出诊不也是一件很平常的事吗?她们怎么会这么长时间都没见上一面呢?估计也是怕情难自已吧。”言公子幽幽地叹了口气。
珑儿听出了他话里的感叹,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也不用勉强,等准备好了再去也没什么关系,我想,白樱心里会明白的。”
言公子看了珑儿苦笑了一下,“咱们俩这一点上还真是同命相连,亲娘的苦衷太多,当儿子的又太过纠结,双方又都不是什么好脾气,就只能这么互相拧着一股劲的别扭着。”
“原来你是在闹别扭啊,”珑儿点了点头,“我还以为读书多的人会格外明白事理呢,你这心胸和我这个打鱼的也没什么两样嘛。”
言公子伸手照着珑儿的前胸怼了一拳,“读书多就不能小心眼吗?她可是为了别人的孩子把我给抛弃了,我有点怨气也是人之常情吧。”
“抛弃?”珑儿扑哧一笑,“言府里有把你当眼珠子一样宠爱的祖母和娘,还有给你提供锦衣玉食的爹,抛弃?亏你说出这么难听的两个字。”
言公子叹了口气,“我总得找个生气的理由吧,我虽然过着好日子,可是她却一直在那种烟花场里打转,没有一个好的归宿,我这怨气里也有一部分是在怨我爹,怨我自己吧。”
珑儿搂住了他的肩膀,“大人们的事咱们不便说什么,他们当年既然做出了那样的选择应该就已经预料到了后果,关键是你,你看开一点,他们自然就轻松一点,到时候那些隔阂什么的才能慢慢的化解掉。”
言公子诧异地看了珑儿一眼,“你呢?你想开了吗?”
珑儿摇了摇头,“还没有。”
“那你和我讲这些鬼话干嘛?”言公子白了他一眼。
珑儿笑道,“道理谁不懂啊,只是心里的那个坎实在是不好过,可能时间再久一些就好了吧。”
两个人一路说笑着来到了和顺堂。
“孙先生,我又来麻烦你了!”言公子一进门就大声打起了招呼。
“我们昨天上山淋了雨,有些伤寒的症状,您看看有没有什么药效快的给我们多抓上几副。”
孙先生笑着从柜台里迎了出来,“哎呀,言公子和珑儿啊,你们来得正好,赶紧给我讲讲昨天晚上青峰山上到底是怎么回事啊?那个爆炸太凶了,我差点从床上给震下来。”
他神秘地压低了声音,“不会是义军打过来了吧?”
珑儿一笑,“义军有毛病啊?有那个功夫不去皇城里放炮,去炸荒山,您可真会联想。”
言公子也摇了摇头,“到底是怎么回事现在谁也说不好,还得等州衙里调查完才能知道个大概,我们赶过去的时候就只看见老龙湾被炸平了,海上有几艘烧光的船。”
“哎呦,老龙湾那地方还能停船?不用炸药,浪头都能把船拍碎了吧,到底是什么人啊,这么神秘?真不是义军?”孙先生摇头叹道。
“孙先生,怎么小三子和阿芷都不在啊,他们俩都能单独出诊了不成?”言公子转移了话题。
“阿芷刚去四喜堂了,说是白老板身体不舒服,本来应该我去,可是来的那个姑娘说,人家是妇科病,特意来请阿芷过去的,你们看,教会徒弟饿死师傅是不是说得很有道理?”孙先生哈哈笑道。
言公子皱了皱眉没有答话。
珑儿看出他在担心,赶紧追问了一句:“应该也不是什么需要您亲自出马的大毛病吧。”
孙先生笑道,“珑儿自从去了言府,还真是会说话了,是啊,不是什么大事,阿芷足可以应付。”
“至于小三子那家伙,和言公子一样,得了伤寒,这春天的天气就是这样,看着是暖和了,花红柳绿的,可一个不留神就给你来个下马威,他呀,在后院里躺着呢,明明和阿芷一起学习医术,那孩子太粗心,连自己都照顾不好,等他出诊啊,难。”孙先生无奈地苦笑了一下。
言公子点头一笑,“医者自医,渡人渡己,小三子是个男孩子,年纪又小几岁,估计过两年就好了。”
孙先生坐到了桌旁,倒了两杯茶递给了言公子和珑儿,“这是姜枣茶,驱寒的,先喝几杯,来,我先帮你把个脉,要是没什么大事,多喝几杯生姜水就好了,开什么药啊。”
珑儿嘻嘻一笑,“孙先生,你这样当老板怎么行啊,言公子这种有钱人来了,你居然就这么轻易地一杯姜茶就打发掉他?要是换成我,肯定给他来一套十全大补的各种汤药,好好赚他一笔。”
孙先生一愣,“哎,可不是嘛,你看看,还是珑儿机灵,是个做生意的料子。”
言公子笑着瞪了珑儿一眼,“他呀,是个奸商的料子还差不多。”
几个人一起大笑了起来。
“什么事这么高兴啊,大老远就听到了笑声。”门帘一挑,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进来,珑儿的笑容一下子凝结在脸上。
居然是燕大叔!
他一身藏青色的长袍,腰上还系着雪白的围裙,除了脸色看起来有些疲倦,似乎没有睡好,其他和平日里没什么两样。
“原来是珑儿和言公子啊,怎么,你们年轻人居然和这个老帮菜这么聊得来?”
燕大叔和孙先生的关系一直不错,哪次见面都要开几句玩笑,可不知为什么,自从珑儿认出那个蒙面的黑衣人是他之后,他就对燕大叔生出了几分惧意。
珑儿好不容易逼自己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勉强对燕大叔一笑,“怎么,您身体不舒服?”
“唉,人啊,到了岁数就开始哪里都不对劲,这不,一场雨下来,头疼腿疼,嗓子难受,估计是着了凉吧。”
“老家伙,你这体格像铁打的一样,一年到头难得挣到你的医药钱,怎么?开始服老了?”孙先生笑着拍了一下燕大叔的肩头。
珑儿的眼睛一直盯着燕大叔,像是要从他的脸上看出点什么不寻常的地方,在孙先生的手一碰到他的肩膀时,珑儿明显感觉到燕大叔的笑容僵了一下,身子也轻微地颤了颤。
“他身上有伤!”珑儿的心里猛地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