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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黄金乡后。

他们见到太多金子,以至于对金都有些麻木。

不过这一次他们看到是金币,圆圆的,有恰到好处的厚度和分量。

就是那在现实里经常出现的东西。

当时,星明挣到第一枚金币,欣赏了很久,最多时,他的腰包里放过十几枚,都是通过劳动所获得的,积攒下来的,沉甸甸的实感记忆犹新。

此时的他面对着像是沙子一样堆积起来的金币,这一刻他的喉咙滚了滚,忽然明白了冒险的意义。

——能获得无法想象的宝藏。

那些故事本里由画家所绘制的宝藏图,还是太过保守。

面对那横在面前的黄金岛屿,那比梦还梦幻的宝藏。

那些金币里所掺杂的珠宝、王冠、宝剑、靴子、塔盾、铠甲........

这一定都是珍宝,这些珍宝不像在外面的兵器库找到的仪仗长枪和一些短兵全都是金子做的,珍宝都有各自的颜色。

海蓝色的兽皮所缝制的长靴,自血槽中间分开黑白参半的宝剑,镶嵌着透明宝石的王冠,银色的塔盾,木头做的甲胄。

那些珍宝如植被,装点着由金子做基石所垒成的岛屿。

很难用生机盎然来形容一座宝藏,但就是给星明这样的感觉,或许用华彩熠熠更贴切。

这是一份星明做梦都不敢想的宝藏。

但它现在就这样横在他们面前。

这房间的奇幻也不止这些。

在那巨大的黄金岛屿前,也是房间的中心。

有直连穹顶的四根巨柱,撑起白色帷幔。

它们环抱着一座金色高台,上面筑着堪称神迹的巢穴。

像是金丝编织的巨型鸟巢,规模足有一个教堂,无数让人垂涎的宝石如同枝杈上的沙子一样镶嵌在其上。

当圆星的光芒掠过那些棱面时,回馈来的华丽光芒让人无法直视。

这一定是这世界最壮丽的巢穴。

对星明等人而言,这也是宝藏。

然而对那巢穴上的生物来说,可能是它的寝宫。

它的身躯庞大得令人窒息,若是寻常人站到它的面前,可能就像是一只蝼蚁。

若是它还活着,现在估计他们都要腿抖。

那趴在巨大的金丝巢穴的怪物只余一具森然白骨。

它的肋骨如巨笼般撑开,脊骨蜿蜒,如山脉般长着嶙峋的骨刺。

四片蝶翼般的骨翼每一扇都有船的风帆那样大,垂落在巢穴边缘,将这黄金巢穴盖住。

它的头骨如巨化的羊首,生有绵羊般的双脚,空洞的圆形眼窝仍凝视着入口。

即使它已经死的不能再死,所带来的震慑仍要比那些活着的魔兽更加可怕。

星明对魔兽的浅薄了解,不足以让他明白这拥有蝴蝶四翼的生物究竟是什么存在。

面对这超越常理的遗骸,他们只能按照所知晓的故事赋予它一个名字。

作为土生土长的莫拉拉人,格雷森惊叫道:

“是死去的邪龙!”

“这里是邪龙的寝宫,邪龙的宝库!”

这一喊,让他们明白他们所找到的是什么。

地下的大厅所连接的最后房间是邪龙的巢穴。

作为一段冒险来讲,作为终点来说再合适不过。

然而就像无数故事本里所讲述的冒险故事一样,在这里必然会遭遇一场极大的劫难。

主角的同伴可能会一个接着一个倒在宝藏前。

故事本里所遇到的危机各不相同,有机关,有怪物。

当见到那梦幻的宝藏后,即使邪龙的骨骼忽然动起来,似乎也并不奇怪。

他们现在还在门外,没有真正直面这里。

还需走过一条红毯,遍布黑袍尸体的空地,才能抵达黄金龙巢和巢穴后的宝藏。

这边是尸山血海,那边是金山银山,黑暗与金色交界线就如同一个分界线,概括了冒险家。

要么死在追寻宝藏的路上,要么富贵荣华一生。

能踏过这条线的人少之又少,星明也不知道自己能否越过那条线。

吞咽唾沫的动作接连几次,连能咽下去的口水也不剩。

那让后背沁出汗水的震撼开始退却,渐渐能感受到那份冰冷。

格雷森冷不丁问道:“我们没做梦吧?”

芬里斯答道:“希望没做梦。”

两人的声音在此处显得格外空旷。

“把铠甲给我。”

星明还没反应过来,格雷森便把他手中的铠甲夺过去,穿戴起来。

“让我们开始我们的冒险。”

穿上全甲,格雷森的胆子变得大了起来。

他踏进这寝宫也是宝库。

这门槛也是线,一条区分是否拥有敢于接受挑战勇气的线。

芬里斯跟在后面踏进这房间。

星明和拉斐蕾尔,还有小约翰,也一同走进眼前的红毯。

最近的一具先来者尸体,已被黄金门推烂。

向前走出不远,是另一具先来者尸体,它跪坐在地,苍白的肋骨穿破背部的黑袍,外翻的断裂的骨茬像是的翅膀。

芬里斯将他踹翻,死人的胸前有一个深坑,那就是致命伤。

随后芬里斯蹲下来,在这死人的身上翻找,找出一个被褐色浸染的腰包。

用短剑将其切断,拿出来,倒出里面的东西。

一些钱币和一块黑石,两瓶细管药水一起砸在红毯上。

一枚钱币在红毯上滚动,碰到星明的脚尖。

他将其捡起查看,发现这钱币非常熟悉:

“是宝石币。”

芬里斯则是捡起黑石和两瓶药水,在检查过黑石上的日落月升纹后,肯定道:“没错了,就是那群月亮教的人。”

星明打量着周围月亮教人的死相:“他们好像被什么东西杀了。”

拉斐蕾尔看那尸体胸前的深坑和外翻的肋骨,蹙眉道:

“像是一拳打死。”

星明也觉得他们的死因不在于碰到致命的机关,而是遭遇了什么怪物。

能快速做出这样的判断,当然是身后的大厅里遍布的拳印给了他们联想。

“难道是邪龙?”

拉斐蕾尔反问:“那骨架即使活过来也打不出这种伤口吧?”

星明继续张望,试图在那眼花缭乱的财宝之中找到凶手。

忽然他的眼睛定睛在邪龙的尾骨,这部位似乎能打出这样的贯穿伤。

可转念一想,尾巴又无法打出清晰的拳印。

那绝对是人的拳头。

芬里斯最后又将死人的武器拿起打量一番,这里全都是在外面卖上价格的好货,相较而言手里这把好货,就不值得留意,被他随手扔下。

芬里斯打量着那黑石,像是看清一切似的:

“原来他们是在追寻邪龙的宝藏。”

但很快那种什么都看清的断定,就又变成了不确定:“找宝藏为何牵扯进这么多的事。”

在队伍停止的时刻,格雷森还在继续沿着红毯前进。

他缓慢的步伐在芬里斯对尸体失去兴趣后停止。

“算了。”

停下的格雷森忽然道:“那里是不是有个人?”

人。

这个字带给星明初见邪龙骨架时的恐慌,那种从脊椎往四肢百骸涌去的酥麻又一次显现。

他们听后都扬起头,向着那黄金巢穴看去,绚丽的珠宝光华晃得人无法定睛。

“哪里有人?”

格雷森对小约翰招手,等小约翰走过来,他将对方的头灯摘下。

将灯光打向黄金鸟巢与金台之间的阴影。

经格雷森这一提,他们才发现那里摆着一把非常普通的椅子。

星明看后,那种酥麻再次从大脑流过脊椎,惊起冷汗。

那张椅子是非常普通的椅子,也是打椅子这种东西被发明出来后的经典款式,谁的家中似乎都有一把。

椅中仰卧着一位古铜色肌肤的男子。

他的装束极尽奢靡,缀满了黄金饰品。

随意搭在扶手上的左手手腕,有着蓝宝石镶嵌的黄金手环。

右臂有相对应的手环,同时佩戴着黄金护臂,手腕自然弯曲,托住他微垂的脸庞,食指和中指的指缝间,露出如海洋般深邃的宝石耳坠,和他古铜色的耳垂。

一身纯白纱衣轻覆他的身躯,颈间黄金项链的形状如太阳的光辉。胸前的黄金护甲神奇地贴合着肌肉线条,不见任何系带,却能固定在上面。

下身是白纱长裤,脚踝处束着黄金圆环,和手腕处的相同。

他保持着这般闲适姿态,黑色发丝垂落遮住眉眼,不见半点气势和生机。

然而整支队伍却被这看似沉睡的身影震慑。

谁都不敢向前半步,只听见此起彼伏的吞咽声。

一切皆因他额间那顶暗金王冠,七色宝石在其上熠熠生辉。

他看起来应该坐在某张王座上,而不是这张椅子上,更不该坐在邪龙的尸骨前,像一位守护者。

面对这虚幻的一幕,他们有些不敢触碰,因为他们怕再向前一步就会成为这一地尸体中的一具。

黄金乡故事的结局,那英勇善战、彪炳人间的年轻国王最后成了暴君,躲藏到了黄金乡,守护着他的财宝。

因为他的出现,黄金乡的传说照进了现实。

“那该不会是.........”格雷森的声音有些颤抖,因为一声轰鸣而咬到舌头。

轰隆隆——

黄金大门送他们进入此地后,便像一位侍从,在完成接待任务后,便回到原来的位置。

位于传说之下的他们,大气都不敢喘,回身瞄了一眼合起的黄金大门。

那可是他们的退路。

并未关注门多久,便又畏惧地观察远处的景象。

那里依然像传说里所描述的那样——年轻国王在宝藏里安眠。

星明冷静思考着眼前的局面。

邪龙、铜色皮肤、拳印、年轻的国王、一地的尸体。

这一切能够轻易串联在一起。

因邪龙诅咒而成为的不死守护者拥有铜色皮肤。

彪炳人间骁勇善战的年轻国王,曾战胜过邪龙,拥有极其强大的实力。

后成为暴君,在宝藏安眠。

最后。

他想知道那些被一拳打穿的家伙,是做了些什么,招致这样的结局?

传说与现实的界限究竟是什么。

“咔哒。”

随着黄金大门锁死。

不管之前他们是探险家、车夫、还未成年的孩子,只要进到这片空间,他们的身份便和那些空地上的尸体一样。

一个猜测在星明的心头诞生。

我们是不是不该来他的安眠之地,我们是不是打扰了他的休息?

只要进入这里就会唤醒被诅咒的暴君。

这样的猜测已不必说出口。

蓦然间,那坐在椅子上小憩的国王,无声无息地放下手臂,扬起头颅,露出只有空洞白色的眼瞳。

“呜!”小约翰的惊呼被格雷森摁回到嗓子里。

一些金色的丝线在他空洞的眼睛里钩织成的瞳孔,在那一刻他好像有了灵魂。

哗啦——

戴着七色宝石王冠的年轻国王从椅子上站起,太阳项链随之晃动。

化身为守护者能保留部分生者的习惯。

它起身后,微微扬起头颅,迈起从容的步伐,走了两步,后又站定在那椅前。

火焰图腾再次从芬里斯的胸腔蔓延至四肢和脸颊,眼底朦胧的赭红色在缓慢浮出,身体微微沉下。

星明像是一位剑客一样双手持着他的疾风,将断剑指向它。

澄澈的风之子核心开始散发出淡淡的光芒,一些微弱的气流在他周身盘旋。

他现在完全不想跟眼前的国王战斗。

既看不见对方的实力,又处在没有星光的位置,星能几乎无法恢复。

他现在极其怀念地表,并想现在就离开这里。

被诅咒的年轻国王忽然停下,对他们一挥手,微张着嘴,仿佛想说些什么。

然而寂静的空间里只有他的项链摇晃发出的清脆响声。

它已经失去了说话的能力,缓缓放下手后,陷进一种沉眠结束的茫然。

茫然的尽头,他又将那双金丝所勾勒出的瞳孔定在众人身上。

星明还记得马哈茂德说过,诅咒之地的徘徊者看不见人。

但他现在明显感觉自己正被一头怪物盯着。

最后,年轻的国王握紧了手掌。

“咚!!!!”

它赤裸的右脚踩在黄金地砖,发出如巨人踩踏在山岳的轰鸣。

踏地所汲取的力量使得他的身影都虚幻起来。

所带起的风声呼啸还没传递进耳膜。

金色的影子像是光梭一样,从红毯的尽头眨眼间便出现在星明的面前。

它轰出的拳头倒映在星明惊恐的眼中。

为什么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