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志高点点头,安全问题确实不容小觑。
尤其是接连遭遇袭击后,周志高对自身安全极为看重,他就算不看重都不行,因为刘晓雅可是盯得很紧。
更何况家里,还有一个他无法对付的女儿,上次遭遇袭击后,周洛汐可没少流眼泪,心疼到不行。
刘晓雅是骂,女儿是哭,这让周志高怎么扛得住。
他这辈子,就这么两个至亲之人,所以现在他出差都是两层防护手段,明面上是公安部门同志负责,暗地里还有干爹保镖保护。
这层层保护之下,要是还出意外,那就真是命中注定了。
不过周志高觉得,自己没有那么倒霉,好歹也是重活一世的人,没点大运气怎么可能碰到。
“赵局长,既然你说没问题,那我们就放心了。”周志高轻声说道。
“这是我秘书杨静同志,有什么问题可以与她沟通,今天我们先在白市招待所休息,明天希望赵局长能尽职尽责。”
“具体任务安排就是负责我们的安全,没有别的事。”
见周志高不愿意透露,赵局长也不好多问。
但他知道,既然周志高来了白市,那么接下来白市这边肯定要出大问题,一些人员怕是已经吓得浑身发软。
毕竟上次周志高就让湾市那边,进行了大换血,不少部门负责人都被下了。
周志高的眼睛里容不得沙子,腐败分子最怕的就是他,甚至比对纪委还要恐惧。
因为纪委有时候不一定能把你拿下,但周志高却肯定会剥丝抽茧,将你的所有问题全部给找出来。
来到招待所,周志高和杨静自然是分开的,男女有别这点上,周志高注意得很好。
他有着特别好的老婆,还有自己最疼爱的宝贝女儿,可不会给自己的家庭造成任何困扰。
周志高不是依靠下半身思考的动物,他每天都有很多事情要做,这次来白市,以扶贫为口号,却做着圈地建房地产开发,别人可以容得下,周志高容不下!
他来了白市,就是为了将这背后的关系给调查清楚,不管是谁动老百姓的地,都得付出惨重代价。
周志高躺在招待所硬板床翻身时,弹簧发出吱呀声响。
窗外白市的夜色裹着尘土味,远处霓虹灯牌“光伏扶贫示范区”的字样在雾中明明灭灭,像极了湾市宏远公司那片虚张声势的铁皮棚。
杨静敲门时,他正对着卫星地图比划——标注为“光伏基地”的地块,轮廓分明得像块待售的商品房。
“周书记,”杨静递来保温杯,杯壁凝着水珠,“赵局长说明早六点带我们去实地考察,还说‘保证看不到任何不该看的’。”
她模仿着赵局长打官腔的语气,却在看到周志高黑眼圈时收了笑容,“您还是睡会儿吧,明早还要应付他们。”
床头台灯在地图上投下光斑,周志高指尖停在地块边缘的村落——李庄村。
档案显示这里本该搬迁至安置小区,可卫星图像里土坯房仍冒着炊烟。
凌晨三点,窗外传来汽车引擎怠速声。
周志高掀开窗帘角,看见三辆无牌越野车停在招待所后院,车顶探照灯扫过墙面时,他瞥见车门上模糊的“恒远地产”标志。
杨静握着防狼喷雾靠近,却被他按住手腕:“通知干爹的人,盯紧恒远的财务总监,他今晚该‘送材料’了。”
六点的白市笼罩在薄雾中,赵局长的丰田霸道碾过田埂时,车轮扬起的不是尘土而是新铺的细沙。
“周主任您看,”他指着远处蓝色光伏板,“三千亩基地,去年就并网发电了。”周志高下车踩在板间空地上,鞋底传来水泥硬化的触感——按光伏工程规范,板下应保留植被缓冲。
杨静突然蹲下拨开草丛,指尖沾着新鲜的混凝土残渣:“赵局长,这草皮是刚铺的吧?”
远处传来狗吠,几个村民背着锄头围过来,领头老汉指着光伏板破口大骂:“他们半夜用推土机推了俺们的祖坟!”
“说是‘扶贫占地’,补偿款却只给了棺材本!”
赵局长脸色骤变,示意警员驱离村民。周志高却拦住他,接过老汉递来的红色补偿协议——甲方签名处盖着“白市发改委”公章,乙方签字栏歪歪扭扭写着“李狗剩”,按指印的位置血迹斑斑。
“这是俺儿的血,”老汉抹着眼角,“他不同意签字,被他们打断了手指。”
手机在裤兜震动,是林昊发来的加密信息:“恒远地产实际控制人是省政协副主席的外甥,其母公司账户昨晚向赵局长私人账户转账800万。”
周志高将协议折好收进内袋,听见杨静用方言安抚村民:“大爷放心,周书记是来给你们做主的。”
返回招待所的路上,赵局长突然猛打方向盘,霸道车险险避开横在路中央的枯树。
周志高从后视镜看见树后闪过恒远地产的保安制服,后腰别着的电棍在阳光下反光。
“赵局长技术不错,”他语气平淡,却在杨静递来的纸巾上快速写下“恒远要灭口”。
中午在农家乐吃饭时,老板娘端上的玉米饼带着焦糊味。
“俺们不敢用煤气,”她压低声音,“恒远把村里的燃气管道接去了他们的售楼处。”
周志高咬着硬饼,看见窗外停着辆喷涂“白市燃气公司”的面包车,却在他举手机拍照时突然加速驶离。
“周书记,”杨静推来平板电脑,“我黑进了白市发改委的内部系统,光伏项目的验收报告是伪造的,签字的监理工程师半年前就退休了。”
屏幕上赫然显示验收日期为2017年7月15日——与湾市王建军死亡同日。
周志高想起潘志远在学校发的照片,突然明白那些被挪用的课桌为何在仓库里放了三年。
傍晚回到招待所,周志高发现门锁有撬动痕迹。
推门瞬间,一股刺鼻的煤气味扑面而来,靠窗的气阀被拧到最大。
他反手关上门,用湿毛巾捂住口鼻,却在通风时看见床底露出的黑色电线——有人想制造煤气泄漏的“意外”。
“赵局长,”周志高拨通电话时语气冰冷,“我在房间里发现了‘惊喜’,你带人来看看?”
十分钟后,赵局长带着警员冲进房间,却在看到气阀和电线时瞳孔骤缩。
周志高指着墙角的监控探头:“这玩意儿该不会也是‘扶贫配套’吧?”
深夜的白市公安局审讯室里,赵局长的警服已被汗水浸透。
“恒远给了我1200万,”他盯着桌上的转账记录,“让我把光伏项目包装成扶贫工程,他们好拿地搞房地产。”
周志高翻看着李庄村的户籍档案,发现三分之二的村民身份证被冒用办理了贷款,放贷机构正是恒远旗下的小额贷款公司。
“他们连老百姓的棺材本都骗,”杨静将一叠病历摔在桌上,“李狗剩的手指神经永久性损伤,鉴定为十级伤残,恒远只赔了五千块。”
周志高想起老汉递来的血协议,突然起身走向证据室——那里存放着从恒远财务总监车上搜出的U盘。
U盘里的加密文件解开时,周志高倒吸凉气。里面不仅有省政协副主席的受贿记录,还有一份“扶贫项目黑名单”,标注着“不听话”的村民姓名和“处理方式”。
李狗剩的名字旁写着“断指警告”,而排在首位的老汉名字后赫然是“活埋”。
“通知林昊,”周志高摘下眼镜擦拭,“让中纪委联合公安部成立专案组,白市的水比湾市更深。”
窗外传来第一声鸡啼,他想起女儿睡前总问的话:“爸爸,你什么时候能不当‘救火队员’?”
此刻却在心里回答:当每个“李狗剩”都能挺直腰杆时。
杨静递来刚打印的新闻稿:“周书记,我把李庄村的事匿名发给了几家媒体,标题就叫‘光伏板下的血泪:扶贫招牌如何变成圈地工具’。”
周志高看着配图里老汉浑浊的眼睛,突然想起湾市那位送咸菜的张姓民众——他们要的从来不是补偿,而是一句“公道”。
上午九点,当周志高带着专案组奔赴恒远地产总部时,沿途百姓自发站在路边。
有人捧着玉米,有人提着鸡蛋,李庄村的老汉更是跪在车前:“青天大老爷!”周志高下车搀扶时,看见他袖口露出的伤疤——和湾市张姓民众的如出一辙。
恒远总部大楼前,警灯与朝阳同时亮起。
周志高抬头望着玻璃幕墙上“诚信立业”的标语,想起潘志远在校笔记里写的:“为人民服务,不是口号,是命。”
此刻他终于明白,自己重活一世的意义,或许就是要做这刺破黑暗的光,哪怕灼伤自己,也要照亮那些被遗忘的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