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德帝看着眼前的萧璟熠,看着自己这唯一的侄儿……
这个侄儿……今天有点意思!
洪德帝心道:
朕让你在户部学事历练。
户部有事,你有本启奏就启奏,偏偏要提一嘴昨日早朝之事……
你这是怕有些人忘了,有心给他们提个醒呢?
还是……你在帮着他们……逼朕和煜儿尽快摆明态度?
还是说……你想看朕父子的热闹……唯恐天下不乱?
煜儿与溶月这桩婚事取消与否……你很上心吗?
洪德帝又打开手中捏着的那张纸看了一眼……
没有张妙彤的名字。
可没有才怪呢!
张妙彤是内阁次辅张谨严的嫡幼女。
她迷恋自家煜儿已久,曾发誓,此生非煜王殿下不嫁!
这几乎成了张妙彤的执念,且是毫不隐晦的执念!
在京城之中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内阁次辅张谨严对此也从不加以阻止,甚至是采取放任纵容的态度。
摆明了是押上了张妙彤的闺誉在赌……
同时也是变相地给自己这个皇帝施加压力。
也因此,自己的那道赐婚圣旨才会在中秋夜宴上,当着满朝文武和官眷的面,借着醉意写下。
不是怕谁,只是为了给某些人留下最后的颜面罢了。
自己这个侄儿,作为张妙彤的大姐夫,曾经明里暗里地替这个小姨子提过很多次。
甚至还当着煜儿的面,把张妙彤的美貌才情夸了个天上有,地上无……
只可惜,最终只换来了煜儿不咸不淡的一句:
“既然在堂兄眼中,那个什么彤有那么好,堂兄就自己收了吧!
左右堂兄的后院里花鸟鱼虫齐全,再多一个也没什么。
让她与堂嫂效仿娥皇女英,姐妹两“妙”共侍一夫,岂不更……妙?”
依照那个张妙彤对煜儿的势在必得,这次的云香山清国寺之行,她应该是首当其冲才对。
可这次追上云香山清国寺的那群闺阁千金之中却独独没有她……
这样看来……呵呵……就更有点儿意思了!
洪德帝记起,就在勤兴侯冷显被冷溶月下了“实话散”后,他在金殿上竹筒倒豆子般,将自己的罪行招认了个彻彻底底,明明白白的那日下午,萧璟熠就借着进宫给皇婶请安的机会,又再次隐晦地提起,那勤兴侯府嫡女冷溶月以罪臣之女的身份,似乎已不再适合做煜王正妃了。
保留这桩婚事就是委屈了煜儿;
应该为煜儿重新挑选适合的千金闺秀做正妃。
大不了,就将那冷溶月收进府中做个小妾。
对一个罪臣之女来说,做煜王殿下的小妾也不算辱没了她。
当时,阿莹说了一句:
勤兴侯冷显是勤兴侯冷显,冷溶月是冷溶月。
不必非把冷溶月和他那个无良父亲放在一起说道。
从那之后,萧璟熠倒是再没提过此事。
然而,这次有那么多的闺阁千金都涌向了云香山清国寺,而张妙彤却偏偏不在其中……
要说是张妙彤已经放弃了对煜儿的执念……
自己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
只能是说……
张妙彤也好:
张妙彤的父亲——内阁次辅张谨严也好;
张妙彤的大姐夫,自己的好侄儿萧璟熠也好,他们都在做着更为深远的谋划……
他们不仅没有打消念头,反而是……势在必得!
想到这里,洪德帝眯起了眼,深深地看了一眼自己的侄儿,缓缓说道:“折子留中吧,待朕仔细思虑过,再做定夺!”
“是,儿臣遵旨!”
萧璟熠朝着洪德帝深施了一礼,退回了文班中。
没有多议熠王萧璟熠上呈的折子,也没有接萧璟熠提及的关于“昨日早朝”的话茬儿,洪德帝又不言语了。
金殿之上又现死寂。
有人心急呀!
有人难受啊!
心里有事的人是真的着急难受啊!
他们真的沉不住气了!
正所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要是在这两天里不能先将之前的赐婚圣旨废了……
等安国公父子回了京,上了朝……
他们父子要是一力死保那个冷溶月,一口咬定了冷溶月不再是冷显的女儿,她今后只是安国公傅鹏的亲外孙女儿……
他们还真不敢当着安国公父子的面死咬冷溶月是罪臣之女!
毕竟太上皇和安国公傅鹏在年少时可是彼此称兄道弟的。
二人并马驰骋过沙场;
背靠背对抗过强敌。
可以说,没有当年的安国公傅鹏,就没有太上皇,更没有他们这些后世子孙!
两人可是有着过命的交情。
如今的洪德帝,对安国公傅鹏更是有着绝对的信任,同时还有着对长辈的敬重。
要说,洪德帝为何要下那道赐婚圣旨……
难道是看在勤兴侯冷显的面子上吗?
如果说是,那才是天大的大笑话!
勤兴侯冷显为人所不齿的品性摆在那儿,他的面子在洪德帝的眼里心里又能值几文钱?
别说他了,就是他那没见过面的爹——上一代的勤兴侯,也没有那么大的面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