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翊将一杯花茶放在茶几上,看着坐在沙发上,怀里抱着晓玄剪指甲的女孩。
虽然晓玄很乖,但是不喜欢剪指甲,他试着剪过,没成功,送到宠物店才搞定。现在,它竟然乖乖缩在银月怀里,像个听话的小孩儿似的,仍由她剪。
她今天穿了件白色的内搭,粉色的外套,白色运动裤,头发没有扎成马尾,散在身后。
皮肤白的人,头发颜色往往会浅些,就像现在,她的头发在阳台透进来的阳光下,呈现出淡淡的金色……
不管是客观还是主观地来说,她很美,是那种精雕细琢的美,她就像……一个坠落凡间的天使,一个留恋人间的仙女,也可能是一条从深海走来的……美人鱼。
鬼使神差的,沈翊开口问她:“你……怎么会来当警察?”
银月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又看向晓玄的指甲,嘴边带着笑道:“有家族传承,你也知道我家属于军人世家嘛。不过,也有个人追求吧,我还蛮有天赋的,比如说我格斗术很不错。”
银月冲他挑挑眉,然后颇为惋惜道:“沈老师,我还以为你会不一样呢。”
沈翊不解道:“什么不一样?”
银月笑笑:“因为不少人问我,长这么好看,为什么不去当演员拍戏呀。不怕你笑话,其实我有一点和褚英子很像,从小到大,大家都说我长得漂亮。很小的时候就有电影公司要挖我去拍电影。不过你也知道,我太爷爷可不是个好说话的,他不喜欢那个圈子。”
沈翊恍然。
银月的太爷爷,参加过爬雪山过草地的大人物,现在百余岁,仍是健硕硬朗,学生满天下。她爷爷陆军上将,父亲是央级部长,母亲一家也是显赫的大院人物,所以她说家族传承,的确一点不夸张。
他前几天还没那么在意,但是现在忽然深刻理解了杜城拿到银月档案的时候这么生气的原因了。
这样的背景,家族唯一的掌上明珠,来他们分局当一个新人,的确像是,要么在上头犯了错被外调来,要么就是过来混混日子的。
但是,她这几天的表现,哪里是混日子的啊,去哪都是顶梁柱般的存在。
她还救了他的命!
“这不是最关键的,毕竟我家里也不会逼我做我不喜欢做的事情,况且我小时候的梦想是当一个画家嘛。”
沈翊想起她的履历表上,上警校之前,她的确获过不少美术界的奖,国内国外都有,有些还是含金量很高的。
沈翊赞赏:“对,你还获得过世界青少年艺术大赛金奖,那你为什么后来又上了警校?”
“我只能说,”银月吹了吹晓玄指甲上被她剪掉的毛,把晓玄放在沙发上,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圆一个梦吧。再说了,工作之余,我也能画嘛。沈老师,你不是也还在画吗?”
银月的视线看过去,透过没有完全关上的门,能看到房间里堆满了画架、画布与颜料的场景。
银月挑了挑眉:“沈老师,能让我参观一下你的画室吗?我保证绝不乱动。”
沈翊微笑:“当然可以,你是我的救命恩人。”
银月哈哈笑:“救命之恩还能这么用啊,怪不得古人常说,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
银月笑得坦坦荡荡,一溜烟跑沈翊画室里去了。
沈翊坐在沙发上,抱过一旁的晓玄,眼里浮现出他自己都没发现的柔情,心里却念道:“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吧。”
说实话,沈翊的画室有点乱,不过这没什么,画家各有各的特色,多的是尽情泼洒着颜料,在纷乱的色彩中捕获灵感。
周围摆放着各种颜料罐子,画板与画布,还有一些沈翊将画未完的半成品,许多人物的肖像画,毕竟这是他现在最主要的工作。
沈翊在后头说着:“房里太乱了,当心颜料沾到你衣服上。”
银月并不在意地摇头:“我小时候刚学画没什么头绪,不知道该画什么,爷爷给我找过不少老师,有些还是名号响当当的大画家,他们的画室简直就是垃圾场。他们哪里在乎这些小节,更不会让别人来收拾,免得一不留神清理掉自己的灵感。艺术家嘛,总是异于常人的。”
她自己的画室,就从来不让别人进去的,连父母都不行,免得撞破她的秘密。
沈翊笑道:“我当你在夸奖我。”
“包夸奖的呀。毕竟,对待同志要像春天般温暖,对待敌人要像严冬一样冷酷无情。这可是我太爷爷和爷爷的遵遵教诲。”
沈翊一愣,随即笑了。
他还没有意识到,面对她,他笑得次数比往常翻了好几倍。
一个画架上有一幅画,画的背景是深蓝色的水波,中央是一个黑衣的女人,但是面部却是模糊一片。
“这就是当时让你画雷队的女人?她的脸你一点都记不起来吗?”
沈翊无奈摇摇头:“医生说落水和溺水,影响到了记忆。”
“这样啊。”
银月更放心了,所以,他也记不得她的脸。那是自然的,更何况是在水里,他或许压根就没看见她的长相。
“但是……”沈翊忽然道,“我掉进河里之后,记得明明是有个女人救了我,我当时也对杜城他们说了,可是他们说是两个钓鱼人在河边看到我自己挣扎着飘到了岸边。”
他看着银月,想从她脸上看出什么其他的表情,但是,银月只是满目诧异与好奇:“真的啊?会不会是你溺水的幻觉?或者,就是那个推你下水的女人良心发现,回头又拉了你一把?”
“不可能。”沈翊垂下眼,“那个女人一身黑色,而我在水里看到的女人,是一身金色,我是个画家,最不会记错的,就是颜色。她就像……”
沈翊闭上眼睛,脑海里的画面渐渐浮现出来:“就像一条散发着金色光晕的美人鱼,从泛着波光粼粼的水面向我游来,拉住了我的胳膊,告诉我‘不要怕’,还……”
在他胸膛窒息之感压顶之时,给他渡了气,就像一个童话故事那般,从现代医学角度来说很不现实,而那时的感觉,与前两天银月来救他时的感觉……如出一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