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叹残阳?
北风吹寒落夕阳,岁月皆逝少年郎;
枯木凋朽忆过往,聚散是缘梦一场。
欧阳山庄之外的那棵千年古树旁,站着三个人,静静的看着残阳下的欧阳山庄。
为首之人是欧阳正雄,身后站着魇血,身旁偏后站着一个身着血色长袍之人,长袍表面是各种诡异的图案,容颜依旧隐藏在血色帽子之中。
“前辈,你我相交三十多年了吧,按理说,我应该叫你一声师父!”
欧阳正雄看着残阳,双目之中似有泪光。
“欧阳家主抬举老夫了,垂死之人怎配为人师?”
身着血袍之人声音有些气短。
“这世间最了解我的人,恐怕就是前辈了,我们之间也就不绕弯子了,欧阳山庄明日恐怕就要毁于一旦了,我想知道前辈委身欧阳世家几十载,所求为何?”
欧阳正雄说的很随意,语气很平淡,可是给人的感觉却很阴森!
血袍老者沉思了很久,他应该是没有想到欧阳正雄会在此时和他摊牌,而且还这么直接,真的让他感到意外。
“前辈心有所虑,那我替你开个头吧,剑池牢底,浩海之眼!”
血袍老者身体似乎动了一下,不知是不是因风而动。
“原来欧阳家主从未真正放松对我的警惕呀,家主心智之坚,心志之恒,老夫佩服!”
血袍老者说完,躬身一拜,继续说着:
“老夫对欧阳世家绝无恶意,我入剑池牢底,确实是为寻找浩海!”
欧阳正雄摇了摇头,有些失望的说道:
“前辈,都这时候了,你还不讲清楚吗?我不想看到你成为半帝之剑下的第一缕亡魂!”
欧阳正雄并没有运功!
血袍老者又在沉思,许久之后,轻声说道:
“浩海之中封印的是一株天幽草,老夫还望欧阳家主助我一臂之力得到它!”
欧阳正雄闻言,眉头微皱,他并不知何为天幽草!
天幽一族千年前就已经灭亡了,欧阳正雄当然不知道。
“当年姬青枫知道你们的意图吗?”
血袍老者闻言,向后退了两步,惊声道:
“你,你怎么会知道?”
“这里是瀛洲西北,欧阳世家盘踞了几百年,当年你们的人应该是在瀚海荒漠中被姬青枫剿灭的吧?”
欧阳正雄实际早就知道身后之人有所图谋,可他却隐忍了三十多年,欧阳正雄当年是在瀚海荒漠边缘救的血袍老者。
血袍老者稳了稳心神,轻语道:
“还真是小看了你,一直以为你是我的棋子,原来你一直是执棋之人,我会尽全力助你平剑迎之乱,但我需要天幽草,至于浩海中其他的东西,我不感兴趣!”
“哼,我对浩海不感兴趣,前辈明日坐镇欧阳山庄,如果能帮我灭了浑水摸鱼之人,我或许会帮你打开浩海之眼!”
“老夫定当全力而为!”
血袍老者躬身告退了。
欧阳正雄喃喃自语着:
“古苗域,天幽草,姬家,既然姬家想阻止,我还真的好奇了,姬青沥,你能阻止的了吗?你与姬青枫相比,谁强谁弱呢?”
欧阳正雄自始至终对浩海都没上心,直到他发现血袍老者竟然偷偷的潜入了剑池牢底,这让他很是震惊,同时内心也产生了兴趣!
欧阳正雄已经决定,明日带领欧阳世家之人,前往剑迎圣城南墙,立雕像,迎圣剑,欧阳山庄则交给血袍老者,当然还有所有的冥幽血卫。
胜败他都不在乎,只要死人就行,欧阳正雄需要的是所有死在欧阳山庄之人的血,因为他的半帝之剑,就在欧阳山庄之下,半帝之剑还需要血的滋养!
如果剑迎城一切风平浪静,欧阳正雄或许会向天下之人展示半帝之剑,可是灵云山、悬空山、剑迎楼都出事儿了,欧阳正雄不得不另作打算了。
明日欧阳正雄只带着嗜血母剑前往圣城南墙,而他让画圣人雕刻的也是嗜血母剑!
欧阳正雄静静的看着夕阳下的欧阳山庄,他终是落了两行泪!他不为欧阳山庄,不为欧阳世家,只为他的哥哥,真正的欧阳正雄,还有欧阳芷晴!
“哥,芷晴,你们真的应该先回欧阳山庄看看的,这是我们的家呀,欧阳世家象征之地一个一个的在消失,如今只剩下欧阳山庄了,明日欧阳山庄或许也不存在了,下一个就应该是剑迎圣城了吧?”
欧阳正雄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哥,芷晴,我一点儿不后悔,与姬家相比,这一局欧阳世家本就是逆风而行的,输了很正常,不过我还有扭转乾坤的半颗棋子!”
欧阳正雄任由泪落,任由泪水随风飘,他在一步一步的退让,他在等绝地反击的那一刻,这一等就是几十年,他心中的苦谁又知道呢?
欧阳芷晴是被困在海棠小院中二十年,血棘是被困在痴傻中二十年,欧阳正雄却困在自己的心中二十年,他们三人都是孤独的!
可欧阳正雄似乎更痛苦,因为他身在红尘啊,这种身心分离的割裂之痛,整整折磨了他二十年,欧阳正雄实际有时候希望欧阳世家毁于一旦,他累了,真的很累,很累,所有的一切都压在他身上,那种窒息感真的让他绝望!
欧阳正雄挺过来了,他感谢两个人,一个是身后的魇血,一个是心中的欧阳芷晴,魇血让他发泄着心中所有的愤恨,欧阳芷晴又让他享受着所有对未来美好的向往!
这又是一种割裂呀,这种痛谁又能懂呢?
欧阳正雄转身拍着那棵千年朽木,轻语着:
“几百年前,欧阳世家建立的东西南北四迎亭,实际是为了这棵古树,四迎亭聚集天地之精,滋养这棵古树,谁曾想并没有改变结局,千年古树死了,欧阳世家出世一脉也就要终结了,可我不甘心呀!为什么欧阳世家要在我手中终结呢?我不服!我和哥哥从小想的就是如何救活古树,挽救欧阳世家的命运,只是我迈的步比他大了一点儿,他应该不会恨我吧!”
欧阳正雄应该是和魇血说话吧,可惜魇血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我多么希望你还是清醒的,那时的你虽然怨恨我,可我却能听到你最真实的声音,如今你不反抗了,也不说话了,我真的不喜欢!”
欧阳正雄抚摸着魇血的脸,他在笑,邪魅的笑!
“你知道吗?玉瑶楼毁了,欧阳世家与其斗了几百年,终于毁了,可是剑迎圣城还能属于欧阳世家多久呢?”
欧阳正雄转身看向暮色下的欧阳山庄,夕阳已经落山了!
“红雁,我知道你清醒了,我也知道你在找一个机会,一个一击必杀的机会!”
魇血一点儿反应都没有,可是她的内心却很震惊!
“我不是一个好人,可我曾经也是一个好人呀,我只是为爱走错了路,为仇入了歧途,我不后悔,一点儿都不后悔,如果再给我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我依旧会那样对你,只不过我的心应该会变了,爱的人依旧会爱,可我不会再奢求拥有,恨的人依旧会恨,可我不会再装好人,太累了!”
欧阳正雄神色有些狰狞,也有些落寞!
“你呢?清醒后你的心变了吗?实际你不该这么恨我,我对你的儿子非常的好,我想你应该试着理解我,那样你就不会有新的痛苦,既然半帝之剑给了你重活的机会,你的心就应该有所改变,不要有恨,不要有仇,要想你的儿子,锦玉是个不错的孩子,他是我为欧阳世家留下的唯一希望!”
魇血依旧不为所动!
欧阳正雄笑了,转身看向了魇血,轻声道:
“这就是仇恨的力量,这种力量让我几十年心志不改,我已经被这种力量折磨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了,你呢?真的不打算重新来过吗?真的要活在仇恨之中吗?我没有了亲人,可你还有呀,你真的放的下锦玉吗?”
魇血就和没听见一样,一动不动!
欧阳正雄摇了摇头!
“剑迎事了,你可以随时杀我,不过现在你必须做个决断,姬家星伐翎征战天下,有一项是最狠的,也是每一次都要执行的,就是斩草除根,他们不会放过锦玉的,锦玉就在灵云山,欧阳庆芳在守护他,可我担心力量不够,我不是担心姬家人,而是担心敬德,那孩子心中也尽是仇恨,思来想去,我还是决定和你摊牌,派别人去保护锦玉,我不放心!”
欧阳正雄说完,转身又看向了欧阳山庄,魇血的心动了!
“红雁,你自己拿主意吧,实际我很想死在你的剑下,二十年了,我的心好像真的变了,芷晴影子之中竟然还有你的影子,这人心呀,真的难料,我自己都不知自己的心何时变的!”
欧阳正雄说完,飞身离开了。
魇血这次没有跟着离开,可她真的想不明白,自己到底哪里露出了破绽,而她确实也放不下锦玉,那是她的儿子呀!
“欧阳正义,你的心真的好深呀!”
公孙红雁想不通,她直接飞身离开了,去的当然是灵云山,她要保护她的儿子欧阳锦玉!家主欧阳正雄真的从来没有伤害过欧阳锦玉。
公孙红雁离开不久,家主欧阳正雄竟然又回来了,飞身落在了枯树旁,看着远去的背影,他露出了笑容,那笑容是无奈,是高兴,是悔恨,太多太多了,真的很复杂!
公孙红雁并没有露出任何破绽,家主欧阳正雄之所以会知道,是别人告诉他的,那个人自称是葬神府秦魈王。
欧阳正雄并不认识黑衣秦魈王,也从不知什么葬神府,可是葬神府给他的情报却如此的准确。
欧阳正雄内心真的很震惊!
欧阳正雄今日是试探,也是验证,姬青枫诛杀古苗域血袍老者的事是真的,血袍老者有所图谋也是真的,公孙红雁清醒了还是真的!
欧阳正雄内心震惊的同时,也有一种恐惧和悲凉,葬神府究竟是什么组织,竟然对欧阳世家如此了解,这太可怕了!
魇血这种整天跟在他身边的人,以他的修为和心智都不知道魇血清醒了,葬神府怎么会知道的呢?
欧阳正雄怎么也想不明白!
实际很简单,那就是源于欧阳向芝!
黑衣秦魈王知道半帝之剑的秘密,半帝之剑已成,那么所有血脉之力相关的禁制都会被半帝之剑吸收,所以秦魈王认为魇血一定是清醒之态!
至于姬青枫的事儿,就更简单了,当年欧阳向芝在瀚海荒漠边亲眼所见,转告了葬神府秦魈王而已!
妙的是,这两个秘密都事关欧阳正雄的大业,秦魈王就找到了代替死去的欧阳向芝之人,那就是欧阳正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