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绩会不会去探望孟灵玉,裴萧萧不知道。
她该做的都做了,该说的也都说了。
总不能摁着崔绩的头,让他去镇国公府看望表妹吧?
这得看崔绩自己的意愿,自己说了可不算。
回了相府,裴萧萧一直在思考,自己该怎么说服她爹还有她哥。
崔绩这边,暂时是没什么问题。
但不代表,韩长祚那边就不会出现反转。
崔绩想的的确过于谨慎,但倒是没错。
谁知道韩长祚的想法,会不会在接触了北戎之后,就进行了改变?
说到底,人心难测。
裴萧萧没有把握,韩长祚会一如既往。
就像当日自己对韩长祚说的那样。
嘴皮子上下一碰,承诺许得特别好,可到底能不能坚持,能不能做到,那是两码事。
裴萧萧准备自己隐姓埋名去一趟北戎。
西南那边,肯定是她哥亲自出马。
看崔绩提起他兄长时候支支吾吾的样子,恐怕他兄长那头很是棘手。
交给谁都不太放心,还是她哥自己上吧。
韩长祚那边也一样。
交给谁,裴萧萧都不放心,还是自己去一趟,暗中观察韩长祚。
只是她爹……怕是不答应。
北境不是京城,乱得很。
壬午之变,她爹的确打断了北戎人的脊梁,打掉了他们的傲气。
可脊梁与傲气,在生存面前,都是可以让步的。
活不下去,就只能南下掠夺边境。
这些年,北境常有北戎掠边之事发生,不过全是小打小闹,尚且不被朝中放在眼里。
可今年往后,恐怕就不一定了。
去岁北戎掠边就闹得有点大,否则圣上也不会同意让韩长祚前往北境,放手一搏。
她爹不能再次上马作战的消息,已经被传回北戎去了。
北戎人开始没有了忌惮。
在朝中并无良将的现在,一点一点试探,看看大晋的底线到底在何处,这才是北戎现在绝大部分主战之人的想法。
往后,只怕年年掠边,次数更频繁,规模也会更大。
能否扭转如今的局面,就全看韩长祚的所思所想了。
裴萧萧倒是不觉得他真的会转投北戎。
并非是对自己有自信,而是认为宸妃和长公主都还在京城,只要韩长祚不反,她二人的性命就有保障。
只要韩长祚还对自己这两个母亲心怀孝敬,就绝不会反叛大晋。
可这全是她心里想的,是推测。
眼见尚不一定为真,耳听尚不一定为实。
何况只是推测。
裴萧萧想赌一把。
她想要去北戎,看看韩长祚在北境的边军中,是什么样的表现,又会与宸妃所说的逾轮部如何交涉。
不过在此之前,让她头疼的是怎么说服家里两个男人。
事情就像裴萧萧先前猜想的那样。
前往西南的人选很快就定了,是裴孟春。
这事儿谁去都不合适。
“你哥自然能设法说服崔绩的兄长。”
“至于你,”
裴文运扫了一眼不安分的女儿。
“哪里都不许去!”
裴文运从鼻子里发出一个“哼”来。
“胆大包天!”
“还想去北境!”
“人才走了多久?你就惦记着了?”
裴萧萧嘟囔道:“哪里惦记了。”
“就给我老实呆在京城!”
裴文运气得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
“你以为是去让你过家家的吗?北境有多危险,你没去过,你不清楚!”
“爹知道你是好意,是想防患于未然。”
“但这件事,不是你能插手的!”
“一旦他背叛大晋,你就是最好的人质!”
“你这就是送上门去,给人当靶子用的!”
裴孟春也跟着劝。
“萧萧,有时候行事莫要过于任性。北境我去过几回,那里可不是京城这样。”
“北境荒凉,民风彪悍,哪里是你能应付得来的?”
“你自小在京城锦衣玉食惯了,受不了那等苦。”
“我小的时候,家里也挺穷的。”
裴孟春语噎,说不过妹妹,只能向父亲投去求救的目光。
裴文运心中叹了一声。
“萧萧,你同爹讲,你到底是惦记韩长祚,还是为大晋打算?”
“都、都有吧。宸妃娘娘和长公主一直念叨着他,我去替她们看看。”
裴文运眯着眼,看了看一脸心虚的女儿。
“左右京中已经知道你二人有婚约,你何必搬出宸妃娘娘与长公主呢?”
“若是你自己惦记,爹就放你去。”
“不是我惦记,是代二位长辈去一趟。”
“爹,宸妃娘娘也就算了。长公主如今与皇后娘娘交恶,这时候不拉拢她,往后可就不好说了。”
邬皇后羽翼渐丰,开始在朝中安插她自己的人手了。
这样一来,势必要从裴文运手中分走不少官职和权力。
在裴萧萧看来,她爹和邬皇后之间,迟早是要撕破脸,斗上一场的。
被圣上一手扶植起来的邬皇后,开始趁机展露出了自己的野心。
可偏偏她爹,是个实打实的保皇党。
裴文运摸了摸女儿的头,没再多说什么。
他看了眼边上一言不发的裴孟春。
“你妹妹大了,我管不了了。你们兄妹俩,自己商量着办吧。”
女大不中留哇。
小闺女自己是局中人,尚看不清楚,可他这个旁观者,却是有几分明了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