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的目光里，有疑惑有震惊，令人意外的是，竟然也会有人将期待的目光投注在我身上。
原来真的有人不希望祁煜死去，哪怕海洋会因此而无法复苏。
看着这一切，我说不清是怎么一种心情，但总归带着一丝丝庆幸。
随着仪式被打断，有人从跪拜中起身，又被身边的人摇头拽住。
有人看向主持仪式的安蒙等待他的指示，也有人留在原地，不知所措、惊疑不定。
可此时的我，公主殿下。
步伐坚定地一步步迈向高高的祭台，走向自己心上人的身旁。
契约依旧亮着，祁煜不知道我想做什么，但眼神中变化却越来越复杂。
从最初看到我时的惊喜，到不舍到不愿面对的悲伤。
但随着身体的僵硬，他的脸色开始阴沉，甚至出现了痛苦的神情。
当看到喘着气跑到自己身前的爱人时，他多想丢下一切拥抱我。
那些于夜晚欢愉时藏在心底的念头，一次次地出现，快把他折磨疯了。
他以为自己可以做到笑着跟我说再见，哪怕明知那所谓的再见遥遥无期，甚至是再也不见。
可他做不到当着我面，将最残忍的真相揭开，将这最惨痛的一切留在我的记忆里。
他最怕我哭，怕面对我受伤时的眼睛。
他不会哄人的，从出生至今，也就只哄过我一个。
祁煜有时候会生气，生气为什么自己的嘴巴总是那么毒，明明心里想让我高兴，可在看到我因为他而产生情绪时，却又那么上瘾。
他也想像那些诗人一样，能说出那么甜蜜又浪漫的语句。
像每一次亲吻我时那样，在唇瓣上，肌肤里，一次次地将自己融入我的灵魂里。
他一直都知道自己的爱带着偏执，可还是不甘心地一次次靠近。
他渴望着我的爱，那甜腻却让人上瘾的蜜糖。
明知道人类不可信，却一次次奉上整颗跳动的心脏。
我就像是命运的歧途，一次次将轨迹引至他的身边。
甚至说不清，究竟将我们相连是命运，还是他明知不可却为之的执念……
祁煜像瘾君子一样，沉溺其中，甘愿奉上唯一至纯的信仰！
长久的失去，让他的爱里多了很多杂质。
他想要我接受自己的全部，又惧怕我看见全部后的逃离。
也许是在他心里的我太好，又或者是太久的时间里，让爱多了滤镜。
他一次次地试探，一次次地靠近。
他小心翼翼地向我献出虔诚，却又无数次在心底压抑自己疯狂的欲望。
天生的高敏感，让他足以看穿我心底里，哪怕一丝丝的摇摆与犹豫。
可即便知道我还留有余地，他也不愿意真的伤害我，只能在黑暗滋生的阴影里……不断地、不断地压抑着那颗为我疯狂跳动的心。
祁煜的心脏在剧烈地鼓动着，因为害怕，因为惊惧！
他已经从我决然的眼底，窥见了我的决定。
唇瓣的颤抖是无法遮掩的慌张……
在他剧烈震动的瞳孔里，清晰地印着我改变他的手中匕首方向的每一帧。
安蒙的眼中出现了短暂的神采，可很快又熄灭。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神明对我的偏爱。
也没人敢面对，神明世界崩塌的那一刻……
“准备好了吗？”空灵的嗓音再次响起，好像在为我预示着，自己即将到来的命运。
原来，我以为的初遇，是他苦等数万年的久别重逢。
而我想改变的果，才是他宁可付出代价，也要替换的因！
可现场，除了安蒙和祁煜，没有人知道我想要做什么。
我回头看向安蒙，在他颤抖的默认中，笑了一下。
“仪式继续。”我听着自己轻快的口音。
安蒙看了眼祁煜，又转头看向了我，明显有些犹豫。
但我是祁煜的契约者，就像他无法拒绝我的求欢一样，他也无法违逆我的心愿。
我从未如此庆幸过，自己从未违逆过他的想法用契约去命令他。
以至于这一刻，他未对我设防，也毫无反抗。
“我以海洋的契约命令……”
随着匕首刺穿胸膛，我看着面前的人流下了血泪……
任我怎么擦，也擦不净。
安蒙震惊地看着一切发生，却又觉得好似理所应当。
曾经的过去里，不论是我还是祁煜，谁都决绝将希望抛给了对方。
这一刻，我不再是窃取神明心脏的狡猾人类，而是甘愿为所爱献祭的信徒。
利莫里亚人关于海神新娘的故事会就此拉开新的篇章。
那无数的猜想不再有众多版本，想到这里，哪怕嘴角流出鲜血，我依旧笑着。
“我愿……为我的神明，献上全部的爱……与信仰。”颤抖的声音很轻，但依旧有效，看着巨大的转轮随着我心脏滴落的血迹缓缓转动，看着他们将我的心脏喂给那带着结晶的小小火种……
只有祁煜的目光一眨不眨地望向我。
尽管不愿意面对他此时此刻猩红疯狂的眼睛，可我还是舍不得挪开视线片刻。
这将是属于我们之间，随后的温存，哪怕他恨我，我也要将这一切画面镌刻进魂灵。
视线越发的模糊了，我知道，这是因为属于公主殿下的生命，结束了……
真希望上天能多给我一刻，毕竟我还有好多遗言没有说。
一切都发生得太突然了……
他一定接受不了吧。
可这也是你丢下我后，我同样会经受的一切，所以……我这么做，你应该也不会太怪我吧？
周围渐渐从漆黑变成了浓重的灰色，又一点一点变浅，直至纯白。
少女灵动的身影不知道从何处游了过来，在我身边一圈圈地环绕……
“这是原本的过去。”她好听的声音响起，似乎在跟我解释着。
“所以，祁煜改变了过去，他自己消失了？”
少女轻轻地点头，神情却有些悲戚。
我低着头沉思许久，如果这一切都是这样发生，那祁煜遇不到我……他也不会来地球。
应该还有可以转变的契机！
也许，这才是她之前没有接受我请求的原因。
因为我所请求的，就是最初的过去。
那不需要付出任何的代价！
“想好了吗？”
少女终于悬停在我身前，明明没有水，可那条石膏质地的鱼尾依旧如同在水中似的，轻轻摇晃着尾鳍。
“你想改变什么？你能付出什么？”
少女的低语在耳边响起，双手却已经直直地伸到我身前，准备向我索取代价。
看着那捧在自己面前的双手，还有那如石雕一般漠然的神情，我将自己的猜想缓缓出口。
“不管我想怎样改变，都可以，对吗？”
少女疑惑地歪了歪头，最终只是将手向我又伸近了一些。
既然如此，那“我想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