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炽灯光打在眼皮上,苏瑾悠渐渐醒来。
刚睁开眼,光亮让她感到刺眼,赶紧合上。
脑筋迷糊,记忆还停留在废墟里。
过了会才反应过来,重新睁开眼,发现顶上那束光亮不是废墟里的那个缺口,是天花板上的灯。
这是哪?
昏迷前的记忆一点一点拼凑起来。
她记得最后那道叫喊声,还有那个拼命喊她的男人。
秦斯泽!
苏瑾悠眨眨眼,稍微一动,发现右手被什么东西压着。
正想看过去,被她动作弄醒的男人先她一步有动作。
“老婆?!你醒了?”
一贯注重形象的秦斯泽,此刻眼底乌青、头发凌乱,手心和手背有很多伤痕。
“你手怎么了?”苏瑾悠紧张地问,一开口才发现自己声音沙哑得不行。
“只是擦伤,不用管。”秦斯泽赶忙拿来一杯水。
温度合适的水流过喉咙,苏瑾悠感觉喉咙舒服很多。
秦斯泽按下呼叫铃,又坐回原位,一手摩挲着她的头发,一手握着她的手,眸底的深情和焦急。
怎么也看不够她,千言万语最后只剩下一句——
“还好你没事。”
从不信神佛的他,此刻除了感激和庆幸,再无其他。
“我在直播看着楼板塌下来,画面中断,你不见了,我就…”
一想到那一幕,心就慌,他动了动唇,把苏瑾悠的手放到唇边。
“我吓死了。”
回想自己的遭遇,苏瑾悠心有余悸。
“我才要吓死了呢,都没反应过来就掉下去了,还以为死定了。”
“别想了,都过去了,这种事以后都不会发生。”
秦斯泽发现自己居然不敢听,他何曾怕过什么,可只要一回想昨日,就压不下心底的恐惧。
苏瑾悠想起当时和她在一起的人。
“姚昊然和A哥呢?他们怎么样?”
秦斯泽有些迟疑:“我不清楚,一救你出来,我只顾送你来医院。你别急,等医生给你做完检查,我去问问。”
苏瑾悠这时才端详起一身狼狈的秦斯泽。
“那时候…我好像听到你的声音,是不是你?”
“是我。”秦斯泽唇瓣一直印在她的手心,“我太心急了,还是白奕提醒我,才想起塌楼时你的位置,楼梯塌没了,好不容易找到,喊了几声,居然真的听到你的声音,幸好,悠悠,幸好……”
只要稍微回想一下,胸口就抽着痛。
医生护士鱼贯而入,秦斯泽让到一边。
趁这时间,他打电话给白奕问其他伤者的情况。
通话期间,他的视线透过围着病床的一圈医护人员,定定落在苏瑾悠身上,不愿转移半分。
待医生宣布苏瑾悠没有其他问题,秦斯泽一直悬着的心才彻底落下。
等医生们离开,他赶紧将问到的情况告诉她。
“放心吧,大家都没事,姚昊然和A哥腿部受伤,要留院观察。大部分业主当时都下楼了,有七个走得比较慢,被困在一楼,都救出来了,在其他医院。”
苏瑾悠长叹一口气。
太好了……
这场直播是她要做的,业主也是她让徐加希喊过来的。
万一有人出了事,她难辞其咎。
秦斯泽一眼就知道她在纠结什么,温柔地抚上她的脸。
“悠悠,别乱想,这是意外,不是你的错。”
“是我说要去工地做直播,是我让大家来……”
“不是你!”秦斯泽加重语气打断她,“你是一个记者,播报新闻有什么错?没人会料到发生意外。真要算起来,也是齐天晟的错……也是我的错。”
苏瑾悠眉心紧皱,“跟你有什么关系?”
秦斯泽喉结滚了滚,艰难地说:“如果我没将齐氏的黑料告诉你,你不会做这条新闻,更不会去工地做直播。”
苏瑾悠反过来安慰:“不是你说的吗,我是记者,做报道有什么错?”
秦斯泽没好气地说:“现在你才想通了?那你怎么就不明白,就算没有你,那些业主迟早都会回去,要出事是迟早的事,跟你无关!没人会怪你。”
说起这个话题,秦斯泽又想到齐天晟,眼底愠色渐浓。
“老公,你怎么了?”他脸色好凶,苏瑾悠语气讪讪,“你别生气,我不会胡思乱想了。”
秦斯泽一怔,马上放柔声线:“没生气,这几天你好好休息,其他事有我呢。”
“嗯,听你的。”苏瑾悠抬起两人一直牵着的手晃了晃。
秦斯泽凑过去……
砰——
病房门忽然被人从外面火急火燎打开,两人还保持着亲密姿势,听见声响,同时看向门外。
知道苏瑾悠醒了,两家父母马上赶来。
白奕跟在他们后面。
秦母拉开小儿子,一掌打上他手臂。
“你小子!小悠才刚醒,你就犯浑!”
“妈?”秦斯泽有苦说不出,见岳父岳母也在,不好说什么,“你别乱说。”
被父母撞见,苏瑾悠脸红红:“婆婆,你误会了,我们只是聊天。”
苏父两眼泪汪汪,一个劲说“你吓死爸爸了”,就连苏母和秦母也不断擦泪。
苏瑾悠好不容易等父母情绪稳定下来,才问:“你们没让爷爷奶奶知道吧?”
“哪敢让老人家知道啊?”苏父抽了抽鼻子说,“恐怕瞒不了很久,塌楼的时候你在上电视呢,爷爷奶奶迟早看到。晚点你打电话给他们报个平安。”
苏瑾悠应下:“知道了。”
塌楼的时候报道还没来得及收尾,没想到这场直播竟然成了旧楼坍塌第一视角。
都不用点开话题榜,也知道网上讨论有多激烈。
至于她,亲身经历塌楼全过程……话题度肯定高。
“医院外面是不是很多狗仔?”苏瑾悠问。
秦斯泽轻笑:“你说呢?不单这里,星闻楼下也有很多媒体。”
苏瑾悠叹气:“我自己就是记者,还要被其他人追着采访,这种感觉好奇怪。”
秦斯泽不以为然:“我们每次约会后面都有狗仔跟来,我以为你早习惯了。”
“习惯是习惯,还是很奇怪。”
见她身体没大碍,父母们便回家了。
苏瑾悠又劝秦斯泽:“你赶紧让医生看看你的手,伤口不处理怎么行。”
“处理过了。”秦斯泽纹丝未动。
白奕本来要出去,听到这话立马转身。
“嫂子你说说老大吧,你都不知道,送你来医院之后,他死活不肯让医生处理伤口,非要守着你,还是我喊医生来这里,他才肯处理。”
接收到秦斯泽充满寒意的眼神,他抬高下巴。
“老大你别瞪我,我又没说错。”
哼!只要有苏瑾悠在,他家老大就生不起气来。
按住不自觉抖动的腿,继续强装镇定。
他只是累了,才不是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