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林子里的光线有些暗了。柳絮背着猎物回到家,天已经黑了。
还好今晚月亮高挂,柳叶、柳枝正站在门口迎接她。
“我回来了!”
柳枝连忙跑上前,“回来得这么晚,快吓死我了。”
柳絮把背篓卸下来,柳枝立刻叫了起来:“呀,这么多猎物!”
柳叶默默地接过背篓,“回来就好,赶紧回家吃饭。”
姐妹三人回到家,柳叶把背篓拿到屋里放好,柳枝去厨房端饭。
“二姐,我们已经吃过了,你赶紧吃吧。”
吃过饭洗漱一番,柳叶进屋点着灯,柳絮扒开屋角埋的罐子,把银票放进去依旧埋好,然后,拍了拍手,又松了一口气。
一转身,见柳叶和柳枝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松下去的那口气又提了上来。
“先上床再说……”
说着,她脱去外衣,率先躺在床上。
柳叶和柳枝知道她放进罐子里的是什么,她俩不但不高兴,相反很紧张:不知道柳絮又干了什么危险的事情才换来那一大笔钱。她俩宁愿不要那笔钱,也不想让柳絮遇到危险。
“我救了个受伤的人。”
柳叶吓坏了,“好人坏人?”
柳絮想了想,“不是坏人。”
“……”
柳叶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心里憋得难受。
柳枝突然想到了上次进山的情景,“二姐,那葡萄就是给那人吃的?”
“是的。”
“他的伤怎么样?”柳叶问道。
其实她想问的是:为什么受伤,想到妹妹或许不知道原因,就改了口,不管什么原因,都不关她们的事,为了安全,还是少和他有牵连才好。
“他的伤很重,不能动,不然的话,他早就走了。”
柳枝很紧张:“那怎么办呀?”
“我今天买了金创药、药酒和白布,又买了几个包子给他。”
柳叶非常担心柳絮,“有没有人发现他?不,我的意思是,有没有人看见你救他?让人看见就不好了。”
柳絮笑道:“姐姐放心,那个地方很隐秘,没人看见。”
柳叶拍着胸脯道:“那就好,那就好。絮儿,等他好了让他赶紧走,不管他是什么人我们都不能沾。”
“我知道。明天去镇上把猎物卖掉,然后再买些有用的东西送进山里。哦,他给了我五百两银子,算是报酬。”
柳叶急切地说道:“银子是小事,关键是不能惹上麻烦,咱也惹不起,你明白吗?所以,你要多加小心。”
柳絮抱住她的胳膊安慰,“你们放心吧,我知道轻重。”
姐妹三人心神不宁地过了一夜,吃过早饭,柳叶、柳枝陪着柳絮去镇上卖猎物,走到村口,见老柳头的牛车在等人,柳絮和他打了声招呼,“大伯,我们先走了。”
老柳头见她们的背篓里是狍子,赞道:“姑娘家能猎到狍子,也算是能耐了。”
“我们的运气好罢了。”
柳叶她们冲他挥挥手,“大伯,我们先走了。”
等车的几个妇人十分羡慕,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啧啧,还别说,自从二丫不傻了,她家的日子是越过越好了。”
“这几个丫头也算是苦尽甜来了。”
“是呀,是呀,以前她们过的啥日子,现在过的啥日子?”
“哎,也是难为她们了,姑娘家家的,真的不容易。”
“是啊,不然的话,也不会卖房子抵债了,怪可怜的。”
……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这几个婆娘里面,有一个就是柳絮她们的三婶刘氏。
刘氏一听到柳叶卖宅子的话就有点心虚,不敢抬头看周围的人。
当初从侄女手里谋夺她家的老宅时,她积极参与了。眼看着几个丫头过得惨不忍睹、朝不保夕,也没那个能力翻老账,她们夫妻总算可以睡个安稳觉了。谁曾想那二丫头忽然不傻了,不但不傻还越来越有本事,她家的日子越过越好,这怎么能让她安心?
不行,必须回去和当家的商量商量,想个法子,不能让她们活得像个人样,免得将来东窗事发不好收拾。
于是,刘氏干脆也不去镇上买东西了,问老柳头退了坐车的两文钱回家去了。
……
自从改善了生活状况,三姐妹就像饥渴的小树苗得到了灌溉,支棱棱、水灵灵的。柳枝的身量稍微小些,柳叶和柳絮就像双胞胎似的招人喜欢。
进了青山镇,见许多人都羡慕的看着她们,柳叶微笑着挺起胸膛。
来到万客来酒楼,小六子连忙把她们往后院里请。
王安听说柳姑娘来了,放下手中的账册亲自招呼。
“柳姑娘,又有猎物了?”
柳絮客气道:“打扰王东家了。”
“先进屋喝杯水。小六子,你去称一下斤量。”
小六子和柳枝、柳叶把猎物拿到厨房去秤重,王安引着柳絮进了书房。
柳絮扫了一眼桌子,问道:“王东家又在对账?”
王安提起对账就头疼,“是啊,看得我头晕眼花的。”
柳絮笑笑。
本来不想掺合,最后她还是忍不住地说道:“你那个记账法子有点繁琐,看起账来也比较费力。”
王安的眼睛一亮,“姑娘可有简洁的办法?”
柳絮见他记的是流水账,“有是有,你要重新学习,不过,学起来也挺快的,不难。”
王安一拍桌子,“是吗?那太好了!”
柳絮笑道:“其实 ,我这个法子是不外传的,因为我们是合作关系,不想看到你这么劳累,我就教给你吧。”
王安一听说不外传浑身一紧,又听说可以教给他立即眉开眼笑,“那感情好,在下先谢过姑娘了。”
柳絮指了指账本,“这个我能看看吗?”
王安立即把账本递过去,“可以,可以。”
柳絮接过去,一页一页地翻看,时不时用笔做一个标记,不一会儿,一本帐就看完了。
“没什么大问题,有几笔需要核实一下。”柳絮指着标记让王安看。
王安非常吃惊,“这么快你就看完了?还找出错来了?”
柳絮拿出一张白纸对王安说:“这是你们记账用的,”她在纸上写下了大写壹贰叁肆伍陆柒捌玖拾,“这是我记账用的,”她对应着写出洋码数字。然后,又把后世用的借贷记账法简单说了说,又试着算了几笔帐,果然快了许多。
王安汗颜。
他可是赫赫有名的酒楼大东家,竟然比不过一个小女孩儿,让人知道了岂不嘲笑他?
不行,必须学会她说的记账法。
“我有个口诀你记熟了,算起数来就简便多了。”
柳絮又抽出一张白纸把九九乘法口诀默写下来交给他,嘱咐道:“王东家,这可是不外传的,只能咱们酒楼自己用哈。”
王安感激涕零,这会儿柳絮说什么就是什么,答应得特别干脆。
小六子很有眼色,称了重,付了钱,就把两姐妹领到隔壁屋吃点心喝茶,还陪着她俩唠嗑。
王安正对比两种记账法,一个书生模样的人匆匆进来说道:“王东家,请借一步说话。”
王安急忙出去了。
二人站在窗前嘀咕了几句,柳絮就听见王安惊叫了一声:“什么?失踪了?”
紧接着,两个人说话的声音又听不见了。
打发走那个人回来,王安明显的忧心重重。
他这是遇上事了。
柳絮连忙识趣地告辞。
王安十分抱歉,“对不住姑娘,在下家中有点急事,招呼不周,还望姑娘见谅。”
“不客气,您先忙吧,其它的事以后再说。”
三姐妹离开酒楼去逛街买东西,柳叶怀揣二十两银子浑身刺挠得慌。
柳絮一手拉着柳叶一手拉着柳枝,先去布庄买了几匹细布和二十斤棉花,又去杂货铺买了盐、酱油、八角等调料和三个瓦罐,路过肉铺顺手买了五斤猪肉、几根大骨头,再拐到铁匠铺把自己画的几种手术刀具让铁匠打了,最后,才到药铺买了两瓶金创药和两瓶药酒,又抓了几剂中药。
看着满满当当的背篓,三姐妹心情非常愉快。走到集市口照例吃了碗混沌,然后,背着背篓一起回家。
柳絮本来想租个牛车回去,柳叶坚持步行,一路上走走歇歇,回到家时该做晚饭了。
把背篓里的东西收拾出来,柳叶很严肃地当着她俩的面把剩下的银子放进箱子里。
柳絮让柳叶再做一床棉被,剩下的棉花一人做一件窄袖薄棉袄,方便她们干活。
明天准备挖番薯了,番薯挖完就种麦子。柳絮想把挨着番薯地的那片荒地开出几亩来,这样,她买的麦种才不至于浪费。
一想到大雪封门不能外出,也不能上山挖野菜打猎,柳絮就觉得日子少了很多乐趣。
柳叶正在切肉片,柳絮突然跑过来问道:“姐,咱家怎么没种豆子?”
“咱家没喂牲口,种它干嘛?”
“牛不吃我们吃啊。”
柳叶差点切到手,她放下菜刀问道:“你说什么?”
“姐,这几天你想法子弄点豆子,黄豆、绿豆都行,我给你们做菜吃。”
“你怎么想一出是一出啊?”柳叶实在想不明白,她哪来那么多的点子。
“买也行,拿东西换也行。”
柳叶瞪大了眼睛,“用东西换?家里还有什么能换的东西?”
柳絮想了想,说道:“咱家不是还有一点玉米皮吗?你就编几个小蓝子、小筐子、小篓子、小簸萁什么的,就这么大,拿来换豆子就行了,这就叫做无本的买卖。”
柳叶见她比划的大小,笑了,“那么小一点能装下啥东西?”
“这个叫做手工艺品,是拿来欣赏的。等等,还可以用碎布头做些小玩偶什么的,呀,我怎么把这个给忘了啊……”
柳叶见柳絮捶自己脑袋,忍不住笑道,“好,吃完饭我就试试。”
柳絮考虑到她们三个都是女孩子,不能总是出头露面,有些事在柳家村还说得过去,到外村绝对不行,毕竟这里男尊女卑对女子要求苛刻,所以,她要尽快拉拢一些人为她所用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