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分男女宾客分席而坐,长公主作风开放,并未在中间隔屏风,这样大家转个脸就能看到彼此。
绮眉有些后悔和李嘉闹别扭,席中多有未婚少女,偷偷私下议论李嘉。
他只静静坐着,就如会发光吸引人的目光。
眉眼肃然是清冷公子,笑起来如同骄阳灿烂。
绮眉听到别人低语——
“那才是皇子应有的模样啊。”
“不知要娶谁家女,真是那女子的福份。”
“嫁了如此夫君,也不枉此生了。”
绮眉心中感受到莫大满足,方才的不快烟消云散。
她偷眼向男宾席望去,李嘉低头只顾饮酒,心不在焉。
绮眉提醒自己不要再那么任性,小姑已经离开,还嘱咐过自己那么多话。
可她一见李嘉就把什么都抛到脑后。
她多么希望李嘉对她的感情有她对他的一半就好。
为什么小姑不在意他,他却似乎将小姑刻在心间。
李嘉感受到来自女宾席的炽热目光,连眼皮也懒得抬一下。
他心中全是连翘的影子。往事一幕幕在心中闪现,从遇到她直到送她离开。
他从不曾真正拥有过这个女人,却仿佛失去她千万次。
不多时,他就喝得半醉。
李瑞坐在对面,起身为在座的宗亲子弟倒酒、寒喧。
到李嘉这里,他衣袖一拂,不小心扫落酒杯,更换酒杯与李嘉碰杯共饮。
放下杯不久,李嘉就感觉眩晕不能自持。
他好不容易站起身,勉强道,“容我告退一会儿。”
李瑞急忙上前,扶住自己兄弟往专设的厢房而去。
口中关切问道,“今儿有不顺心吗?这样左一杯右一杯的,我叫人给你烧些醒酒汤来。”
“多谢三哥。”李嘉已经口齿不清。
休息室离设宴之处稍远,为图个清静,拐过去一道弯,两人隐去身影,阳光照不到的偏房,床铺得整洁。
李嘉向床上一扑,天旋地转,却有种奇异的舒适感,仿佛跌入一个梦境。
李瑞帮他掩上门,自己出去唤个宫女烧碗醒酒汤,烧好给他,不许打扰李嘉休息。
走到庭中,遇到不放心的绮眉,“瑞哥哥,他怎么样了?”
“让他休息会儿,方才饮酒过猛才会这样,不必担心。一会醒酒汤好了,喝下就会好。”
绮眉担心地一步三回头,李瑞心中不屑,原来你也会忧心旁人?
把人往死里说的时候,怎么那么狠呢?
汤烧好,宫女悄悄告诉李瑞。
李瑞过去端起汤碗,用身体遮住碗,把药抖入碗中。
他才走出没几步,绮眉就跟上来,“我与你同去吧。”
“也好。”李瑞眼见绮眉一步步按他料想走入圈套。
来到房中闻到一股浓重的酒气。
“怎么喝了这么多?”绮眉小声抱怨,“瑞哥哥该看着他点。”
“呵,他不是小孩子,用人看着?绮眉怎么不把他栓你身边?”
此时无人,李瑞突然刻薄起来,“怕是我弟弟不将你放在心上吧。”
绮眉讶异,瞟了李瑞一眼,对方表情如常,将李嘉抱起来靠在他肩膀上。
绮眉喂了半碗汤下去,再喂他便不张嘴。
“差不多了,让他睡会,一会儿让宫女送茶水进来,酒醉之人总是口渴。”
李瑞将人放床上,给他垫高枕头,回身时不小心碰洒了余下半碗汤,溅了自己一鞋。
“啧!湿到里头了。”他不高兴地坐下,“妹妹烦你喊人拿双鞋过来,我在此等着。”
绮眉答应一声,哪想到是圈套,出去帮李瑞找鞋子。
待长公主的宫女找来新鞋,绮眉接过鞋子自己亲自送进屋。
她实不为送鞋,而是不放心李嘉,想再看一眼。
进了内室,李瑞竟然不在,房中只余李嘉在床上睡着,但又不安分地来回翻腾。
她自桌上倒了茶,将鞋子放在桌边,去喂李嘉喝水。
“嘉哥哥,口渴吗?”她一手端茶,一手摇晃李嘉。
终于,李嘉慢慢睁开了眼睛,他看到的,却是日思夜想的人儿。
“连翘?”他用力睁大眼睛。
俏生生立于床边,不是连翘又是谁?
“你在说什么?快喝水吧,你醉了。”
李嘉坐起来,没接茶,一把将绮眉抱在怀中,将头窝在她颈中,“我好想你。”
绮眉感觉脖颈处一股温热,李嘉竟然哭了。
“我日思夜想,心里都是你,好不容易压下思念,你终是放不下我来看我了,对不对?”
李嘉一只手揉着绮眉的后背,隔着薄薄的纱衣,绮眉只觉李嘉的手心异常温热。
她还没反应过来,李嘉便吻上来,一只大手扣住她的后脑,她动弹不得。
李嘉吻得霸道又柔软,怀里的女人温香软玉,燥热自小腹一阵阵上涌,绮眉感觉到他身体的变化又羞又气,却挣不开他铁箍一样的手臂。
就在这焦灼的时刻,门被人大咧咧推开。
长公主在前,后头跟着几个女孩子,最后站着李瑞,所有人都看到这令人难堪的一幕。
李瑞拨开众人,抢进屋内,拉着李嘉,欲将绮眉解脱出来。
所有人白日见鬼似的寂静无声看着这场面。
绮眉先怔过来,尖叫一声用力捶打李嘉,却听他含糊着说,“别嫁暹罗老猴子好不好。”
她终于挣开他的束缚,一头撞开众人向外跑。
“快跟上!”长公主喝道,李瑞紧随而去。
再看李嘉任事不知复倒在床上。
好好的宴会出了这等丑事,长公主气得喝住几个想离开的年轻姑娘,“都站住。”
“关门。”
几人垂首站在门口,一个个像怕事的鹌鹑缩着脖子。
“今天看到的事,谁说出来,本宫必一查到底,不与你们干休。”
她表情森然,与方才的和蔼可亲毫不相干,如女阎罗。
“是,长公主,我们不会乱讲。”
“李嘉与绮眉已经许过亲,早晚是夫妻。”
“那还这么急?”不知谁嘟囔一句。
“都出去!”她厉声说,自己气哼哼在屋内坐下。
屋中弥漫着一股解酒汤的酸味。
再看自己的好侄子,睡得像死过去一样。
出了这种事,责任不管在谁,出丑的都是女子。
……
李瑞追着绮眉跑出去,见她飞快奔向园中湖而去。
他不紧不慢跟在她身后,既不追上,也不落后,直到绮眉毫不犹豫投入湖中。
这才快步追上前,俯下身伸手将其捞出。
冷水一浇,绮眉冷静下来。
李瑞将自己的外衣脱下丢给绮眉,“穿上。”
绮眉眼泪成串往下落,李瑞又说了一遍穿上,言中毫无安慰之意。
待绮眉穿好衣服,他问,“伤心吗?”
“那几个女孩子会说什么?”他一问,绮眉又开始哭。
“这会儿,你体会到被人讲闲话的痛苦了?”
他抱着臂,悠闲地看着痛苦的绮眉。
绮眉猛地抬头,不可置信看着李瑞,“是……你?”
“这一切,不是偶然?”
李瑞痛快冷笑一声,“世上哪那么多偶然?”
“怪你自己。见我不在房中,你就该退出,孤男寡女为何进入?你有许多次不踏入此局的机会,你都选择入局,怪不得别人。”
“为什么啊?瑞哥哥,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哪里对不住你了?”
李瑞把嘴闭得紧紧的,眼睛盯着绮眉。
“难道……只为我说了知意几句?”
“知意到底在哪?”李瑞冷冷问道。